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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本不愿意去相信的,可那每句话、每个字、每一件事实都与萧六郎的遭遇对上了。
可恨他一片赤子之心,到头来……到头来……却这样被辜负……
听听她都说了什么?
哪句话不是一把刀扎在了他的心上……
皇帝的心都在流血……
这种感觉就像是被人从冰窟窿里捞起来,再狠狠捅上几刀!
他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陛下!
魏公公不敢出声,只得赶忙伸出手来扶住他。
老实说,他也吓坏了啊。
他万万没料到会听见静太妃的墙角,也没料到内容如此劲爆。
听静太妃的口吻,萧六郎两次遇害都是她让人去干的了?
想想也是,除了传说中的龙影卫谁有那么大的本事潜入贡院作乱呢?
这就是魏公公想岔了,贡院那种地方虽说防守严密,但能潜进去的高手还是不少的。
不过既然静太妃亲口承认了“又失手”,那么想来贡院的事也是她所为了。
更要命的是,里头的谈话并未停止,反而越来越令人如遭雷劈。
“好了娘娘,您别生气了,当心气坏了身子。”
是蔡嬷嬷的声音!
“说起来不怪龙影卫,是那群人太狡猾了,若非如此,陛下又怎会被他们迷惑呢?依奴婢看啊,什么小神医,什么萧状元,统统都是他们迷惑陛下得来的!”
“可陛下怎么就被他们迷惑了呢?难道他们也给陛下下药了吗?”
这是静太妃的声音。
若说听到前面,皇帝还只是气愤,那么听到这里,皇帝就开始有点懵逼。
什么叫也给他下药?
蔡嬷嬷的声音继续传来“这种药也不是只有娘娘一人能够买到,兴许是那个燕国的药师又将药卖给了别人!”
静太妃的声音道“这种药极为难得,哪里是他说卖就有的卖的,那些药材可不是昭国境内能够找全的!”
“有钱能使鬼推磨,娘娘,您还是太小瞧他们了!”
“你的意思是……陛下如此看重萧六郎与顾氏女,是因为萧六郎与顾氏女也给陛下下了白药?”
“娘娘,白药与黑药的药效您是切身体会过的,想当初发生那样的事后,陛下是怎么与您重修旧好的,又怎么与太后反目成仇的,可不都亏了这两种药吗?”
后面又说了什么,皇帝听不太清了,他整个脑子一阵翁鸣,眼前发黑,天旋地转,等他好不容易恢复意识时就发现自己已经跌坐在了地上。
魏公公正跪在他身旁,一脸焦急地摇着他“陛下……陛下……陛下……”
皇帝浑身被冷汗湿透。
他木讷地开口“母妃人嗯?”
“走了……奴才没见他们出来……应当是从后门走了……”魏公公眼眶发红,声音哽咽,“陛下,您吓死奴才了……”
“扶朕起来……”皇帝怔怔地将胳膊递给魏公公。
魏公公抹了泪,将皇帝从地上扶了起来“陛下……”
皇帝如同一个失去灵魂的木偶,神情呆滞地转过身“回华清宫……”
皇帝与魏公公离开后不久,恭房附近的假山后,两道人影一前一后走了出来。
二人都穿着小太监的衣裳,只是个子比寻常太监欣长挺拔。
太监之一的萧六郎开口了“你乱改台词。”
太监之二的顾承风撇嘴儿“我哪儿有?都是照你给的词儿念的!”
萧六郎看了眼顾承风手中的台词小本本,面无表情地说道“上面没写小瘸子。”
顾承风“……咳,我那是临场发挥,效果更独特!”
萧六郎“扣你一瓶生发剂。”
顾承风“?!”
过分了啊!
他答应来给他假扮女声容易吗?那丫头让他学女声他都没心软的,这小子的心怎么比那丫头还黑呀!
不对,那丫头是真黑,这小子是白切黑!
看着单纯无害,肚子里比谁的坏水都多!
萧六郎淡道“好了,不和你说了,我要回去照顾娇娇了。”
顾承风炸毛得不要不要的“她用你照顾吗?又不是真受伤了!活蹦乱跳的,还能上树捉麻雀!”
……
皇帝回到华清宫后便倒下了,不是晕倒,是心力交瘁无力支撑身体,他躺在宽敞的龙床上,脸上写满了挣扎与绝望。
有些事早一点、晚一点,效果都不会是这样,这个节点刚刚好,对庄太后的黑药药效在消散,而对静太妃的黑药药效在逐渐扩大。
萧六郎算准了皇帝所能接受的程度,从最简单、最容易信服的事切入,再以最震惊、最痛彻的真相结束。
如同一把刀子将皇帝的心脏划开,连同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往一并顺着鲜血流了出来。
当然了,皇帝毕竟是皇帝,虽不如先帝那么多疑,可到底是一国之君,不会只凭几句话便定了一个人的罪。
萧六郎的话里透露几个十分重要的信息――刺杀,龙影卫,下药,燕国药师。
龙影卫是彻头彻尾的杀人工具,没有正常人的思想,无法从他们口中了解到任何真相,但那么多个真相里,只要证实了一个,便会让人相信所有的。
“宣宣平侯。”皇帝说。
“陛下,宣平侯去酆都山探望信阳公主了,您忘了吗?”
宣平侯是朝廷重臣,偶尔出京一日游没什么,真走远了还是得向朝廷报备的。
“朕确实忘了……”皇帝感觉自己的脑子越来越不好使了,他按住疼痛的脑袋,对魏公公道,“那就宣顾潮。”
魏公公应下“是。”
“等等。”皇帝叫住他。
魏公公欠了欠身“陛下还有什么吩咐?”
皇帝欲言又止,摆手“算了,先宣顾潮。”
“是。”
魏公公派了两个大内高手以最快的速度将老侯爷请了过来。
老侯爷不知皇帝叫自己所谓何事,还当皇帝又要为自己与静太妃的关系发难了,他发誓他与静太妃已经恩断情绝,没有任何来往了!
“朕问你,昭国哪里有燕国药师?”
这是皇帝的第一句话,皇帝心乱如麻,连基本的君臣寒暄都省了。
老侯爷一愣,不明白陛下为何这么问,但还是据实相告“京城有家地下武场,那里头有一位燕国的药师。陛下要请药师吗?”
皇帝颓然地说道“不用,你去帮朕买两种药――黑药,白药。顺便问问,这种药都是做什么用的?都有谁买过?”
“……是。”
奇怪,什么黑药白药?
疑惑归疑惑,老侯爷仍是领命去了。
燕国药师在地下武场的地位很高,一般人见不到他,也亏得皇帝是找了老侯爷。
老侯爷回来得很快“回陛下的话,臣没有买到,那位药师说这两种药是控制人的,一种令人对下药之人心生好感,另一种令人对下药之人心生厌恶,已经卖完了,卖给谁他不方便透露,这是行规。但他告诉微臣,买这种药的人不多,一是价钱昂贵,二是药材十分难得,动辄数年也不一定能集齐所有药材。他今年一共才炼了十颗不到,都让一个客人没走了。”
一个。
所以不可能两方都给他下了药。
究竟是哪一方,答案已经很明显了,但在看到药物之前皇帝还是想给静太妃最后一次机会。
他不愿意去相信自己这么多年来的疼爱都是假象。
老侯爷道“那位药师说,想买这种药恐怕得等个几年了,十年也说不定……”
“你退下吧。”皇帝打断他的话。
老侯爷一怔,察觉到皇帝的情绪很不对劲,他担忧问道“陛下,您怎么了?”
皇帝喃喃道“朕没事,这件事你不要与任何人说起。”
老侯爷摁下心头疑惑,拱手行了一礼“臣遵旨。”
老侯爷离开后,皇帝叫来一名大内高手,将一块令牌递给他“你去一趟,叫个龙影卫过来,别让人发现。”
“是。”大内高手拿上皇帝的令牌去了。
皇帝将龙影卫送给静太妃是为了更好地保护她的安危,并不代表他不再是龙影卫的主人。
龙影卫第一听命于先帝,先帝过世后便第一听命于他。
他的命令高于静太妃的命令。
龙影卫很快过来了。
皇帝问道“你去刺杀过小神医吗?”
龙影卫没有回答。
皇帝自嘲一笑,是啊,龙影卫根本回答不了,所以他压根儿没给龙影卫看小神医的画像。
无妨,能执行命令就够了。
皇帝看向龙影卫,神色冰冷地说道“把庵堂所有的药都给朕拿过来!先别惊动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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