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和李云清的事早就过去了，羽墨有她当时的意图，后来苏祁也安抚了李云清，听说还被李云清讹了一匹千里马，不过李云清其实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既然知道了羽墨的身份，自然也不会真的同她这个小丫头计较。

　　但是谁都没想到，时隔一个多月之后，李贵妃竟然会在这样的场合提起了这件事。

　　羽墨扬起笑脸，佯装一副天真无知的模样：“之前和李公子是误会，后来误会解释清楚便好了，哪里来的羞辱之说？”

　　还真别说，十几岁的丫头装无辜也是真的像，至少羽墨眨着一双明眸大眼的时候，在旁人看来还真是一点不像传言中所说的心机颇深。

　　李贵妃勾唇一笑：“倒是个牙尖嘴利的小丫头。”

　　“好了，你同一个小丫头动什么气，赶紧坐下，你是有身子的人，多照顾着自己些才是。”皇后终于开口了，却是为羽墨解围。

　　李贵妃显然没想到皇后竟然会为这么个小丫头解围，当即便又多看了羽墨几眼。

　　“之前就听说贵妃娘娘有孕了，还没有恭喜娘娘呢。”有人带了头，便是此起彼伏的道喜声。

　　说起来，贵妃入宫也有十余年了，却始终不曾有孕，这一会好不容易怀上了，连李家人都跟着水涨船高，期盼着她能一举得男，生下小皇子。

　　羽墨看了享受着众人奉承的李贵妃一眼，只觉得这场景像极了曾经尹氏在纪氏面前耀武扬威的样子，这样一想她越发觉得，皇后娘娘和当初的纪氏一模一样么，不过是懒得计较罢了，一旦着手反击，绝对能将对手打得落花流水

　　就在旁人的注意力都在李贵妃身上的时候，皇后娘娘的注意力反而在羽墨身上，她越发觉得这个小丫头很不简单，让她想到了自己非常宠爱的侄子萧战，那个家伙不也是总是这么一副牲畜无害的模样，谁都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露出獠牙。

　　若是羽墨知道皇后娘娘的想法的话，定然只会无语问苍天，她可不觉得自己跟那只笑面虎有什么相像的，旁人都说萧战和煦如风，说他脾气好性子暖，可是羽墨却越发觉得那家伙就是一头猎豹，藏在暗处积蓄力量，为的是能一击即中。

　　“皇后姐姐，你这里的茶也太清淡了。”李贵妃甚至没有喝一口，只闻了闻便放下了杯子，一脸嫌弃。

　　明明是不愿意喝皇后娘娘宫里的东西，却偏偏还找了个惹人厌的借口，这个李贵妃还真不是个好相处的人。

　　“本宫向来喜欢清淡的茶水，你如今怀着身孕，还是少喝茶为妙。”皇后轻启朱唇，提醒了一句。

　　皇后和贵妃说话的时候，边上的人谁都没有说话，只安静地坐着，面上带笑地看着两位后宫权力地位最高的女人抬杠。

　　“是呢，这话皇上昨日也同我说过。”李贵妃说到这里，忽然话锋一转，笑眯眯地说道，“昨日夜里皇上好像是在皇后娘娘这儿呢，都怪本宫没用，半夜里身子不适，嬷嬷还病急乱投医地去找了皇上，没有惊扰了皇后吧？”

　　这话说完，就连羽墨都震惊了。

　　这李贵妃到底有没有脑子？后宫争宠不足为奇，可是在外人面前将这些事挑出来，莫非她当真觉得自己将皇上从皇后的床上拉走很得意么？这些事就她们两人说话时嘚瑟一下也就是了，这会儿竟然还当着这么多未出阁的千金小姐们面前说，也怪不得众人的脸色都顿住了。

　　“你的身子重要。”皇后娘娘异常淡定，简直就跟入定的老和尚似的。

　　羽墨暗忖，莫非做正室的人都有这么足的底气？不管侍妾如何蹦跶，她们都能淡定自如地回答。

　　见皇后这般，李贵妃不由得觉得没趣极了，又炫耀了几句皇上对她的宠爱，便扶着腰离开了，还顺便带走了那位所谓的盛京第一次才女。

　　不过……羽墨望着李贵妃的背影，迟迟没有收回目光。

　　“怎么了？”纪氏向来很注意周围的一切，而羽墨坐在她身边，纪氏自然能第一时间注意到她的异样。

　　“总觉得有些奇怪。”羽墨皱起眉头，视线游移到李贵妃的腿上，再一会儿人走远了，她才终于收回了目光。

　　见羽墨的恍惚并没有引起旁人的注意，纪氏也就没有多说什么，只重新投入夫人小姐们同皇后娘娘的对话里。

　　而羽墨则半垂着眼，脑海里又浮起了方才李贵妃走路的样子。

　　照理说，怀孕的人因为身体的重量比从前重了许多，走路的样子也会和没有怀孕的人不太一样，尤其是李贵妃小腹隆起，粗看看也至少有四五个月了，这个孕期走路的人不该是她方才那样的。

　　到底是为什么呢？羽墨越想越是不解。

　　若是换做别的事她兴许不会如此在意，但是她偏偏是学医的，虽然她从前亲自诊治病人的机会并不太多，但是她对自己的医术还是很有信心的，如今李贵妃和她的认知有很多大的出入，也难怪她怎么想都想不通了。

　　忽然间，一道灵光闪过她的脑海，怔得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好像……无意中察觉了宫中的阴谋了？

　　再如何沉着冷静，她也终究只是个十五岁的丫头，慌乱间抬头看了皇后娘娘一眼，偏巧她正看着她，羽墨瞬间更惊慌了。

　　不过她的定力还是很足的，即使心里乱成一片，面上却仍一派自然。

　　“啊……”宫女一声低呼，端着的点心不小心洒了出来，正巧洒到羽墨的裙摆上。

　　羽墨叹了口气，小宫女吓得跪地求饶，看得羽墨目瞪口呆。

　　敢情她是和裙子杠上了？上次的赏梅宴上也是湿了裙摆，这会儿又来。

　　其实也是没什么要紧的，只不过这会儿在宫里，回去换一身一群还真是不太方便，羽墨抿唇看着裙摆上的污渍，其实不换的话也是可以的。

　　“崔嬷嬷，你带她去换一身裙子吧，本宫记得长公主那儿还有不少没穿过的宫装。”同萧澜说着话的萧皇后，偏头朝崔嬷嬷吩咐道。

　　萧皇后口中的长公主便是她唯一的女儿，不过如今长公主已经嫁人了，而且最近正在怀第二个孩子，孕吐厉害得很，萧皇后心疼得不行，便让她今日不要入宫了。

　　“是。”崔嬷嬷领命之后，便走到羽墨面前，福身摆出一个请的姿势。

　　原本羽墨是想拒绝的，不过是裙摆上一点污渍，不仔细看其实也是看不出来的，不过当她抬头看到皇后娘娘的目光落在方才那个不小心的宫女身上时，她又鬼使神差地应下了去换裙子的事。

　　总觉得……哪里有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