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一路也累了，老奴先伺候老夫人小睡一会儿吧？”说话的是老夫人身边的周嬷嬷，这人也是老夫人身边的老人的，打从年轻时候便跟在老夫人身边伺候，是她的陪嫁丫头，从娘家带来的。
老夫人摆摆手，全无小睡的心思。
她指了指床边的塌子，周嬷嬷便立刻让丫头们去铺垫子，而她则在一旁给老夫人泡茶。
“你觉得墨丫头怎么样？”老夫人先提起的，居然是羽墨。
周嬷嬷手里动作不停，只缓缓说道：“宁姨娘性子软，但是容貌出色，这三小姐的模样是集了老爷和宁姨娘的优点了，再过几年长开了只怕是要更出色的。”
宁氏的容貌，向来是苏老夫人的禁忌，当年若不是因为宁氏的绝色容貌，苏哲昊也不会硬是要将她纳入府里，还掀起了那么一场轩然大波。
“哼，女儿家长得好有什么用，红颜祸水。”果然，原本平静的老夫人听到周嬷嬷的话，一下子就沉了脸，“也不知道宁氏是耍了什么手段，这么多年了居然还有本事让老爷将那个小丫头给弄回来，真是小看她了。”
周嬷嬷默不作声地将茶杯送到了老夫人的面前，又扶着她坐上了塌子，给她盖上厚厚的毯子。
“老奴有一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周嬷嬷弓着身子说道。
“你跟了我大半辈子，还有什么话是不能讲的。”老夫人摆摆手，示意她说但说无妨。
“四小姐是老夫人看着长大的，她是什么样的性子老夫人清楚得很，说句不好听的，四小姐向来骄傲，又如何能看得上那吴王侯府的世子爷。”说到这里，周嬷嬷抬眼看了看老夫人，见她没有怒色便继续说道，“之前尹玥小姐也提过，想要使力让四小姐嫁去康郡王府，老奴虽然不曾见过那两位世子爷，但是外头的传闻却是听得不少，这康郡王世子可不是吴王侯世子能比的。”
老夫人敛了眉眼，只摸着手边的杯子，神色不明。
“如今三小姐一回来，就传出了四小姐和吴王侯世子的事……”说一半留一半，从来都是这些个世家豪门的做派，更何况周嬷嬷了解老夫人，知道她心里想的只怕是和自己没什么两样。
“果真是在外头长大的，手段龌龊得很。”老夫人冷哼一声。
实际上，周嬷嬷所说的也确实是她心里所想，所以她接到了信才急匆匆地回来了，这会儿见到了羽墨，心里就更确定了自己的想法，这个老三恐怕不是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的。
“如今只是可怜的四小姐，从前被老夫人和老爷护得周全，日后去了那吃人不吐骨头的侯府，只怕是……”周嬷嬷摇摇头，面上一阵忧心重重。
不得不说，这周嬷嬷果真是跟在老夫人身边多年的老人的，她的一字一句都打到了老夫人的心里，她所说的也正是老夫人所担心的。
“方才三小姐跪在地上所说的话，字字真诚恳切，要不是老奴熟知四小姐秉性，只怕是要被三小姐的话给打动了。”周嬷嬷叹了口气，复又说道，“老夫人当初离开盛京时，最担心的莫过于四小姐了，老奴也是看着四小姐长大的，如今看她受了委屈，也着实心疼得厉害。”
老夫人点点头，尹氏是老夫人的娘家人，而周嬷嬷是老夫人从娘家带出来的，两人自然是早在尹氏嫁入苏府便熟悉的。
“晗丫头就是太单纯，才会被人牵着鼻子走。”说到这里，老夫人又重重地哼了一声，“不过尹玥也是个笨的，居然让女儿被人这样欺负。”
相较于尹氏，老夫人是更宠爱月晗，毕竟这是她的孙女，在血脉上更亲近些，再加上月晗颇有才华，很让老夫人得意骄傲。
“难怪她方才会这么失态。”老夫人摇摇头，方才看到月晗跟泼妇似的还是非常不喜欢的，如今想来只觉得那丫头是被人欺负得很了，才会有那样失态的样子。
见老夫人心疼月晗的样子，周嬷嬷暗暗舒了口气。
“老奴恐怕，这四小姐和吴王侯世子的事……”周嬷嬷欲言又止。
老夫人抬手止住她的下文，沉思了一会儿，旋即说道：“你去打听打听，究竟是什么事让昊哲生了那么大气。”
“是。”周嬷嬷应下之后，便吩咐了丫头去厨房弄些点心给老夫人，随后她便去了尹氏那儿。
然而，当她听了之前发生的事之后，罕见地沉默了。
“嬷嬷，这件事还有回转的余地么？”尹氏满脸期待地望着周嬷嬷。
到底是自己姑母身边的嬷嬷，尹氏和她本就有着与旁人不同的情分，更何况这些年尹氏明里暗里给周嬷嬷送的好处不在好处，就连周嬷嬷的儿子弟弟也都安排妥当，这可是连老夫人都没有太放在心上的事，因此周嬷嬷在老夫人身边很是帮着尹氏。
“四小姐和那世子爷……究竟有没有……”周嬷嬷皱了皱眉头，都不好意思将这样的话说出口。
“应该是有的。”尹氏迟疑地应道，实际上事情发生之后月晗就一直被老爷的人看住了，她根本就没有机会单独去见她，但是就当时的情况来看，他们定然是有肌肤之亲的。
“那就不好办了。”周嬷嬷叹了口气，重重地叹了口气，“既然生米已经煮成了熟饭，就算老夫人开口，只怕也是挽回不了什么的，更何况四小姐失了清白，若是不嫁给吴世子，还能嫁给谁？”
尹氏面上一阵失落，虽然早就知道结局会是这样，但是她真的听嬷嬷这么说，心里还是止不住的悲伤，毕竟她就这么一个女儿，向来是捧在手心里宠爱的，如今却落到如今的下场，她实在是心疼得不行。
“不过，照你这么说，三小姐恐怕是早就看穿了你们的设计，这才会反将一军。”周嬷嬷到底老辣，一眼就道破了尹氏始终不愿意相信的事，见她仍一脸不信的样子，她便强调了一声，“没想到这个在外头长大的三小姐，居然这么有手段。”
“那我的晗儿难道就真的只能做吴王侯世子的侧室吗？”尹氏咬牙，她做了人一辈子的侧室，自然不希望自己的女儿也和她一样，为人侍妾。
“除非……老爷愿意相信，四小姐的价值比三小姐大。”周嬷嬷抬眼看她，眸子里闪过精明，“反正只要有人嫁去吴王侯府就好，也未必一定要四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