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煜璟长到这么大，都不曾出宫，他的心里对外面的世界是有憧憬的，之前倒也罢了，整日游走在温饱线上，倒也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思考其他的事。
如今晨曦宫解禁，他这个皇子身份名正言顺了起来，他再也不用为了一些点心偷偷溜去厨房，也不用为了嬷嬷的身体心急如焚，这些多出来的时间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用，便到处乱跑，听到许多宫人们提起宫门外的世界，不由自主地便心驰神往起来。
他虽然年纪小，却也知道这些要求只能跟亲近的人提，他很喜欢羽墨姐姐，所以才会忍不住向她提要求，不过看到嬷嬷在旁叹气，他倒是摇起了嘴唇，顿时有些手足无措了起来，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
见他这般模样，羽墨哪里还狠得下心来拒绝，只幽幽在心里叹了口气。
之前她表哥就说过她，是个嘴硬心软的丫头，但凡看到比她弱小的萌物，就一百个不忍心拒绝，那时候她还否认来着，这会儿才发现，宁泽远果然很了解她。
“好吧，不过我得同皇后娘娘提一提，她答应了才行。”羽墨还算懂规矩，知道这事不是她应下就可以的，不过她觉得皇后娘娘也不一定会拒绝，最多就是会要求保护好十六皇子便是了。
“恩恩。”小家伙看起来很高兴，在他心里羽墨大概是无所不能的，所以听到她应下，他便觉得自己一定能出宫去玩儿了。
羽墨只是笑了笑，便抱着他逗他玩，听他说说最近的事。
然后，两人说着说着便说到了方才的事情上。
“小十六，你要记住，你是皇子殿下，是皇上的儿子，这后宫里头，除了正儿八经的皇后娘娘，并没有任何人有权利让你退让，懂吗？”羽墨见他懵懂的眨了眨眼，便又说道，“你几位皇兄的母妃，你得心存敬意，但是这并不代表后宫里的所有人，你都得避让，懂吗？”
齐煜璟扑闪着一双大眼睛，眉头皱了起来：“就像刚才那个……皇嫂？”
“云琉不过是你二皇兄的侍妾，她见到你是要行礼的。”羽墨见齐煜景懵懂的模样，便偏头看向嬷嬷，“这宫里没有人教过他这些吗？”
照理来说，这些个尊卑规矩，皇子从出生起就该有最深切的体会，不过齐煜璟的情况比较特殊，他从小就是看人脸色长大的，也亏得他还能养出如今的性子来，照理来说该是像二皇子那般阴晴不定的性子才像是从小被冷落惯了的。
邢嬷嬷面露难色，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从前如何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从今往后他便是宫里正儿八经的主子，他代表的就不是他自己，而是整个皇室的颜面，若是今日的事看到的不是我而是其他大臣，甚至将这事宣扬出去，堂堂皇子殿下被一个侍妾欺负得毫无还手之力，这究竟丢的是谁的脸？”羽墨抱着小十六，这话却是对着邢嬷嬷说的，她知道这位嬷嬷有些小心思和小算计，不过她亦是一心为齐煜璟好，所以她便愿意忽略她的这些城府。
“是，老奴知晓了。”邢嬷嬷是聪明人，见羽墨这么说，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当即便答，“这桩事，老奴知道该怎么做。”
羽墨点点头：“嬷嬷是伏低做小惯了，这般委曲求全的性子在宫里也算是明哲保身的一种法子，但是小十六是皇子，日后兴许还会被封为亲王，否则他永远都得不到皇上的青眼。”
这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邢嬷嬷要是再听不懂也就妄为她在宫里这么多年了。
只见她眸子微微一闪，精光划过，连连点头，感激地朝着羽墨道谢。
“我不是在盛京长大的，所以我不懂这的一套，我只知道是我的我不会退让，不是我的我也不会肖想。”羽墨摸了摸小十六的头，这个小家伙虽然懵懂，但是她有种感觉，他日后长大了必定会有一番成就。
“是，老奴明白了。”邢嬷嬷连连点头，这段时间的变化虽然是这个老宫人所期盼的，但是如何应对这番变化她心里也是没谱的，所以这会儿听羽墨说了这么几句，忽而恍然大悟，明白自己之前恐怕还真是作茧自缚了。
“羽墨姐姐怎么总是说我听不懂的话……”小家伙见羽墨总是对嬷嬷说话，顿时不乐意了，缠着她要拉回她的注意力。
羽墨笑了笑，终于重新将目光落到小十六的身上：“等你长大了，自然会明白。”
小十六不高兴地蹙眉：“我会长大的。”
大约便是从这时起，齐煜璟的心里便隐隐有了一个声音催促着他长大，因为只有长大他才能听明白那些他一直听不懂的话，也才能做那些他一直想做的事。
“对了，羽墨姐姐你来……”小十六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拉着羽墨便往内室跑。
羽墨倒也不忌讳，顺着他的意思跟着他往里面走，随后小十六便松开她的手，跑到一处柜子那儿翻找了半天，才终于翻出一样东西来。
“这是什么？”羽墨惊讶地看着手里一朵海棠花，不明所以。
小十六见她没仔细看，便着急了：“姐姐你再仔细看看。”
羽墨定睛一看，顿时明白了，这看起来像是一朵花，但其实应该是工匠用了极薄的木片雕刻出来的，还涂上了颜色，拿在手里倒是不比真的树叶重多少。
“这是送我的嘛？”羽墨扬唇，这个小家伙大抵是因为这世上的人都喜欢海棠花吧，亦或者对他来说海棠花是这世间最美的话，所以他才想要将它送给亲近的人。
“嗯，这是我娘画本里写的，她说海棠是最美的花。”小家伙咕哝了一下，像是忘记什么似的，皱眉道：“嬷嬷教过我那句诗的，可是我忘记了。”
小家伙总是能让她会心一笑，只见她捏了捏他的小脸说道：“我很喜欢你送的海棠，谢谢你。”
一句话，便扯开了他的注意力，小家伙笑得眉眼弯弯的，仿佛得了什么蜜似的。
羽墨在晨曦宫呆了许久，直到有宫人来报，说是萧战回来了，正在皇后那儿等着她，她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