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恶毒的话竟真的从她嘴里冒出来，饶是用过酷刑的刘海河也忍不住咋舌，偏元子珩云淡风轻像是没听到一样。

　　比起他们的镇定顾家上下也是惊骇极了，看着顾然像是看厉鬼似的，没一会儿顾思林的哀嚎声便凄厉的响彻院子，饶是有人想求情却也不敢。

　　顾思成从震惊中缓过神儿，面色复杂的看着静坐这喝茶的顾然，刚迈出脚想要劝她就被洛水心悄悄拉住了，后者微不可闻的摇了摇头。顾思成不解，却也没有再上前。

　　顾然闭着眼，像是在听什么乐曲似的满脸享受，打了五六下之后顾婷婷忍不了了，站出来满眼狠色的瞧着顾然。

　　“顾然，你真想把我爹打死吗？拿自家人立威你可真威风！”

　　“还行吧。”

　　顾然气死人不偿命的回了句。

　　顾婷婷也就没指望顾然能罢手，当即朝着场中最尊贵的世子元子珩跪了下去，一转方才的蛮横娇滴滴的抹着眼泪。

　　“世子在上，还望您能救我父亲一命，他年纪大了，哪里受的了二十大杖啊。”

　　顾巧巧也禁不住跪了下来，口中连说“是啊是啊，求世子救救我父亲啊！”

　　她努力想要像姐姐那样梨花带泪，但挤了半天一滴眼泪也没落下，偷偷瞟着玉树临风站在她面前的元子珩，内心扑通扑通乱跳个不停，半点儿不见为她父亲担忧的模样。

　　元子珩沉吟了许久，等到外面的板子过了十余下顾思林的声音也弱了下去这才看向顾然淡淡道，“顾大人，可解气了吗？”

　　顾然不解他意，要是她说不解气难不成他还要自己多打几下？

　　众人也是不明白，但看世子对顾然很是客气也不由得更加小心，顾然看了下边上已经按耐不住的顾思成心中默默叹了口气，摆摆手，随意道，“罢了罢了，本大人肚量大，不跟你们这些不自量力的人计较。”

　　“老子累了，回房歇着去了。”

　　说完她撇下一干人等径直离开，邑城官员也早早为元子珩和刘海河备下了住处，只是奇怪的是元子珩竟主动留住在顾家，送走了刘海河，元子珩没再多加理会顾家的人便朝顾然的院落走去。

　　她住的地方不算大，入园处种着些许青竹，沿路绕进去，多是翠绿的植物，少许点缀的花随风摇曳，一个小小的拱桥横在浅浅的水塘上，黑红相间的锦鲤在水里畅快的游玩，边上筑着一座小亭子，上面龙飞凤舞写着“雅亭”二字。

　　元子珩见过顾然的笔迹，很明显这字不是她写的。

　　此刻的顾然正斜躺在榻上，从亭檐垂下的轻纱半遮半掩将她裹在其中，元子珩瞧着安静的人恬睡的模样不禁轻扯嘴角，走过去将一旁放着的披风轻轻盖在她的身上。

　　“谁？”

　　顾然猛的被惊醒，抬眸就见元子珩探着身子一双黑眸透着深邃凝视着自己。

　　“也不怕着凉。”

　　元子珩轻声道，“你以前在顾家过的好吗？”

　　他坐在榻侧，幽幽清香被她吸尽胸腔，不由得深嗅了好几下。

　　元子珩意外的扭过头来，正瞧着她贪恋的模样一时失笑起来，好看的眉眼像是冬日的冰雪被暖化了般让人心生愉悦。

　　顾然看痴了，许是她的目光过于直白和热烈，元子珩面上不觉有些发红，干咳了下他伸出食指轻点了下她的眉头，轻轻问她，“有那么好看吗？”

　　顾然不满他打断自己欣赏他的美色，撅着嘴说道，“你自己长的什么样自己不清楚吗？走到哪儿都抢我的风头，要知道我才是女人堆里最扎眼的存在！”

　　“你还敢提！”

　　元子珩想到了什么似的拢起了眉头，“你跟顾瑶瑶是怎么回事别以为我看不出来，别忘了你也是个女人，既无心就不该招惹是非。”

　　顾然想也没想的回怼他，“关你什么事。”

　　“你再说一次。”

　　他冷下脸来，顾然每每被他这样冷冷的盯着就有些怵，可死鸭子嘴硬，她偏过头气哼哼的不再理他。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再说话，最后还是元子珩先服了软，大手温热的贴着她的脸颊将她头转向自己，身子也再次凑近她，将她仔细端详了片刻才无奈的轻声叹道，“你这性子就只能顺着哄着，跟个顺毛驴似的，倔的很。”

　　顾然滴溜转了下眼珠，瞪着他，“你骂我是驴？”

　　“不是吗？”

　　元子珩将她拉起来，两人望着满院的景致再度陷入沉默，清风将两人的发丝轻轻吹起又缠绕在一处，一个身姿绝尘一个慵散随性，还算明媚的日光拢了一些在他们身上，顾然倏忽就走了神。

　　曾几何时这里住着的人还不是她，那个叫顾然的男子拖着嬴弱的身子悉心为园子里的草木浇水，他不时捂嘴咳嗽，似是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才罢休，他的手很凉，即便是在炎热的夏天也像是一块化不开的冰。

　　他没有熬过他们相识那年的冬天，他倒在雪地里，手边是一个被他包扎好挣扎着爬起来的小狐狸，白雪覆在他的身上，轻薄又淬着寒意。

　　他说，我们有相同的名字，却有不同的际遇，我努力求生为了好好活着领略这山川美景，而你。

　　他低头苦笑，满眼同情和慈悲。

　　而你你努力活着就是为了杀人。

　　想到此顾然就红了眼，眼泪不受控制的晶莹坠落，无声，悲痛。

　　“怎么哭了。”

　　元子珩关切的为她拭泪，无从掩饰的不忍和那时的他如出一辙。

　　“我没事。”

　　顾然带着浓重的鼻音长舒了口气平复突入其来的难过，低着头过了好久她才扯出一丝笑容仰头看向他。

　　“其实姬飞扬说的那些对也不对，我的确不是顾家的亲生子，我只是个养子，这些一查就知，但冒名顶替一说不是真的，我只是跟他的名字一样都叫顾然而已。”

　　“只是他病逝的早，我以为我可以救他呢。”

　　她苦笑。

　　“爹娘收我为养子也许就是为了寄托对亲生子的哀思吧，但这些年他们对我也是真的好，我一心要求取功名远赴京都他们也没说什么。”

　　“我不怕你们来查，我行得正做的端，但有人要是敢拿顾家要挟我，我定要让他不得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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