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体力不支，曹嘉年也是狠了心要谢旌的命。谢旌被箍得透不过气来，一张白脸通红一片。

　　两人正胶着着，突然一个拳头狠狠砸在曹嘉年的脸上。下一瞬间，一股大力扯开了谢旌和曹嘉年。

　　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人，一面护住谢旌，一面狠狠地曹嘉年身上踹。曹嘉年还没搞清状况，只觉五脏六腑疼成了一团，整个人也不由自主地缩成了一团。

　　谢旌大口大口地呼吸，待气顺了些，偏过头去看这位救了他一命的人是谁。

　　那人也是从水里爬出来的，身上不是泥就是土，并没比谢旌和曹嘉年好到哪里去。不过，谢旌眼力不错，几眼就把人认了出来：“沙正。”昨天在赌场上和青偃对赌的人，也是沙镇长的儿子。

　　“谢督理。”沙正用脚踩着曹嘉年，一反昨晚浑身是刺，恨不得扎死谢旌的样子，恭敬回道。

　　谢旌一时也没弄清沙正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但看目前的样子，这个沙正应该是站他这边的。否则，如果要报昨天青偃揍他的仇，他大可不必救人。

　　“我杀了他。”沙正扶谢旌靠树而坐，脸上现了杀意。

　　谢旌却道：“放了他。”

　　沙正不解：“可是他要您的命。”

　　曹嘉年缩在地上，听到谢旌的话，强忍着痛微微仰起头，煞白的脸上有得逞的笑：“谢旌，你怕了，你不敢杀我。”

　　刚才那一场扭打，两人都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谢旌也不想逞口舌之快了，他看着曹嘉年，平静道：“我不会和你一样，拿青偃的生死做赌注。我要她平平安安，开开心心，就这八个字，我会拿我的命待她好。这一点，你永远比不上我，说到底，你最重视的也只不过是你自己罢了。你对青偃的念念不忘，不是因为你真的有你认为的那么爱她，而是放不下‘你失去了她’这桩事。”

　　曹嘉年厉声反驳：“我会比你做得好一百倍，一千倍！少在我面前装，谢旌，我不会放手！”

　　谢旌嘲讽一笑：“你怎么想，对我和青偃来说并不重要，你大可活在你臆想之中。”顿了顿，他眉目凌厉起来：“还有一句话，你要跟我斗，我谢旌随时奉陪！”

　　*

　　平桥县已成是一片浅海。海面之上，飘着浮尸，一眼望去，仿佛不是人间，而是地狱。

　　青偃带着小女孩找了谢旌半夜，嗓子都喊哑了。

　　天亮后，她遇到了官师长的手下。手下急忙带着她，跟官师长会合。

　　官师长听说谢旌失踪，脸色大变，当即下达指令：不惜一切代价，务必找到谢督理。

　　见青偃还要跟着出去，他赶紧拦下她：“少夫人，请您在这里等，我们一定会找到督理的。”其实哪有一定的事，可如今一人已经生死无着落了，总不能让第二位再出什么事吧？谢家的军队，总得有个能发号施令的人。

　　青偃没想到这么多，此时的她已经乱了方寸。和谢旌坠机不一样，那时候他是躺在医院里，有黄润成他们全力相救；可现在呢，她连他在哪里都不知道，她怕得要死。

　　官师长拿了一壶水递给她。她茫然接过，木然地拧瓶盖，可拧了半天都没拧开。

　　官师长也是一怔，他和青偃打交道的次数并不少，明白她心志之坚，世上罕见，如今这个样子太过反常。不过，感情的事，他毕竟也算过来人，再说谢督理又是那么待她的，她乱了阵脚也是人之常情。

　　“我来吧。”他从她手里接过水壶，一把拧开。

　　“谢谢。”青偃本能地道了一声谢，听得官师长一惊：嗓子怎么哑成这样了？

　　喝了水，又茫茫然坐了一会，青偃还是出去找人了。官师长拦不住她，只好派了人，再三嘱咐务必保护少夫人安全。

　　撑着船，青偃在茫茫的水上找寻谢旌。每遇到一个尸体，都让她心惊胆战，待确认不是谢旌后，她又莫名地松一口气。

　　如此反反复复，让本就几天几夜未曾好好休息过的她愈发疲惫不堪，可她不能倒下，凭着一身练了多年的功夫，她护住心口一团气，不让自己倒下来。

　　万一，谢旌就在哪里等着她呢？

　　她必须亲眼见到他平安。

　　如果――如果知道他们之间的路这么难走，刚重生时，她绝不会浪费那么多时间，去解那道如今看来没有任何意义的心防。一辈子的时间说长很长，可若是找到一个真心相爱的人，彼此在一起的时间永远那么短暂。

　　如果可以再次重来，她和谢旌初遇之时，她一定毫不犹豫地将他抢上山。她不做抢人那么低劣的事，但因为是谢旌，她可以例外。

　　如果那样，谢旌会如何呢？他一定会骂她神经病吧。那又如何呢？她除了性格不怎么好，其他条件也不差，她有足够的信心，让他好好爱上她。

　　是，如果可以重来，这一次换她追他，换她死皮赖脸地待他。

　　念及此处，青偃嘴角扯起一个苦笑。曾经那么信誓旦旦地对谢旌说：他想要的感情，她没有。可如今才深深领悟，这一辈子，她已然爱惨了谢旌那个妖孽。

　　本就阴暗的天，越发地阴沉了。又是一天即将过去。

　　士兵瞄了好几次青偃，终于忍不住开口：“少夫人，我们先回去吧。可能――可能谢督理已经和官师长会和了呢？”其实说这话，他自己都心虚，这么大的水，听说谢督理腿又受了伤，怎么可能还――不，万一呢？对，万一呢！谢督理他人也挺好的，老天应该会放他一马吧。

　　士兵说这话，本就没多少把握让青偃答应。

　　谁知青偃却点了点头：“好。”先回去看看，如果谢旌没在，那她再回来找好了，反正总是要找到他的。

　　士兵倒很意外，不过这是好事，既然青偃让他们回去，那就赶紧回去吧。这一天都没吃东西了，他也怕青偃撑不住。官师长可再三叮嘱了，一定要照顾好督理夫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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