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真是聪明！”
金灿灿感叹一句，笑了，只是，那笑容里的苦涩和悲凉却是怎么也掩藏不住。
再看龙之烨，依旧冷冷清清，矜贵而淡漠的坐在那儿，连眉梢都没有动一下。
显然，他也想到了这个答案。
“是，我就是个药人！”
金灿灿苦笑着承认了，整个人都委顿下去。
难怪他对毒药这么敏感，难怪他的花园里都是各种各样的药草！
雪灵儿猜，金灿灿做药人的时候，不是拿来炼药的，而是拿来试毒的。不知道他被谁抓了去做药人，又是怎么逃出来的，不过，一个被毒药喂大的孩子，能够活着就是个奇迹，期间所受的痛苦，恐怕只有常人想象不到的！
该死的好奇心！
自己居然为了这个来戳他的伤疤！
金灿灿那张妖孽的脸上，痞子无赖的笑容下，竟然掩藏着如此深重的伤疤！
雪灵儿忽然发现，自己就是个十恶不赦的坏蛋！
“对不起！”雪灵儿低声说道。
金灿灿像是听到了天籁之音，猛地抬起头来，一扫之前的委顿颓丧，一双桃花眼泛着亮光，像是要瞪出水来。
“小仙女，你不嫌弃我？”
“嫌弃什么？做药人又不是你的错，我干嘛还要在你的伤口上撒盐？”
“小仙女，我……”
金灿灿的声音哽咽了。
雪灵儿看他一副感动得要扑过来的样子，摆摆手笑道：“什么小仙女，听着怪别扭的，你还是叫我黑炭头吧！”
这家伙的身世本来就怪可怜的了，要是惹恼了夜哥哥，再被一顿狂揍，那就更糟！
基于一种深重的怜惜之情，雪灵儿对油嘴滑舌的金灿灿也不那么计较，想要认真跟他做朋友了。
一个人见人怕的药人，或者是一个人人想要得到的药人，该是多么的孤独？
雪灵儿终于知道这一路金灿灿为什么会死缠烂打，为什么自己夜闯金蟾宫，反而能够让他拿好酒好菜来招待了。
他需要朋友！
“呐！土豪金！”雪灵儿主动端起一杯酒来，“从今往后，我们就是哥们儿了！”
哥们儿……
金灿灿咂摸着这个词儿，心底有些不是滋味。
从见到雪灵儿的第一眼，他就被这个眼睛里带着狡黠和灵动的小丫头吸引，哪怕她身中剧毒，哪怕她脸黑如墨，他的兴趣也是丝毫不减。
可惜，分开后，那丫头逃得飞快，害他翻遍了整个皇都都没有找到！
金灿灿哪里想得到，这个小丫头竟然会是全龙羿国最尊贵的羿王妃！
她住在皇城里，任他掘地三尺也是徒劳！
从一开始，两个人就不是同一世界的人！
不过，雪灵儿尊贵的外表之下，住的却是一个来自异世的平民灵魂。
确切的说，她跟金灿灿才是一类人！
是以，雪灵儿毫不犹豫的把金灿灿当朋友了。
金灿灿望着雪灵儿那真挚的眼神，想要再争取一下，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了，也举起酒杯，那张妖孽的脸上，浮现出惯有的痞里痞气，笑嘻嘻的：“干杯！”
两只酒杯凑到一起，刚要相碰，雪灵儿忽然一顿，“还有我夜哥哥呢！”
虽然自己对夜哥哥存了点儿别的想法，但是绝对不影响他们之间的哥儿们情谊！
见龙之烨没有动，雪灵儿亲自给他倒了一杯酒，用胳膊肘拐拐他，“夜哥哥！”
龙之烨看了一眼雪灵儿期待的眼神，这才慢慢的举起杯来。
“砰！”
三个琉璃夜光杯轻轻碰在一起，发出一声脆响，溅起晶亮的酒花儿。
金灿灿豪爽的一饮而尽，雪灵儿皱着眉头小口的轻抿。
龙之烨迟疑了一下，还是把酒杯送到了唇边。
他居然跟一个最看不惯的混蛋干杯称哥们儿了，真是奇怪！
“土豪金……”
雪灵儿放下酒杯，有些欲言又止。
金灿灿淡笑一声：“你想问什么就问吧！先前我之所以瞒着，是怕你们看不起我，现在说出来了，反而轻松多了！”
雪灵儿有些歉意的看他一眼，“我无意提起你的伤心事，只是，我很担心，你是怎么逃出来的？那个拿你来炼药的人，会不会再来找你？”
“不会了！”金灿灿摇头，“因为，我已经死了！”
雪灵儿瞪大了眼睛，“死了？”
“你想听故事吗？”
金灿灿呵呵笑着，自顾自的倒了满杯酒，仰脖一饮而下。
雪灵儿怕他又喝多，连忙在帮忙拿酒壶的时候，偷偷的往里放了两颗解酒丸。
金灿灿一大杯酒下肚，目光又再次变得迷离，他就那么看着雪灵儿，柔和得能够滴出水来。
忽——
一道黑影一闪，龙之烨坐到了雪灵儿和金灿灿的中间，刚刚好挡住他的视线。
金灿灿恼怒的瞪了龙之烨一眼，“你这人，真没趣！”
他撤回目光，懒懒散散的靠回椅子背上，开始有一句没一句，断断续续的讲述：
“知道我为什么那么爱吃吗？因为我小时候挨过饿！”
“就因为挨过饿，为了吃的，为了一口馒头，劳资被那老东西整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金灿灿的语气里带着无比的懊恼和愤恨，两道目光像是淬毒的利箭一般冰凉。
这个样子的土豪金，倒是雪灵儿从来没有见过的。
他总是把自己遍体鳞伤的灵魂，藏在那玩世不恭的嘻嘻笑容之下。
“知道我为什么那么爱钱吗？有了钱，劳资就不会挨饿，就不会为了一口馒头把自己卖了！”
沉郁愤懑的声音，几乎是从胸腔里头迸发出来！
吼过之后，金灿灿的情绪似乎平稳了些，声音低沉下去：
“我是个小乞丐，从来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上的。那年大旱，几乎有半个龙渊大陆都闹饥荒，饿死渴死的人，不计其数！”
“我已经三天水米未进，终于体力不支，倒在路边。”
“一个糟老头子走过来，在我面前蹲下，我撑开眼皮看了他一眼，他马上就笑了，看着我说：你这小子，忍耐力不错啊！”
“当时我还不知道这句话的含义，直到后来，我成了他的药人，才知道忍耐二字，意味着什么！”
“砰！”
金灿灿说到这里，狠狠地挥拳擂了一下桌子，桌上的杯子被震得跳起来，边上的一个掉地上，碎了。
可是，没人去管它，大家都沉浸在金灿灿那个悲凉的故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