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身后随侍的各宫娘娘,脸上的表情异彩纷呈,幸灾乐祸的,看好戏的,暗自冷笑的……淳贵妃的脸色早已经黑透,几乎挂不住了。
只有雪灵儿,听到看御医,居然还像个没事儿人一样。
“谢谢皇奶奶!”
雪灵儿声音软糯的答应着,老实不客气的坐到了凳子上。
于是,一众的后宫女人站在那儿。就连皇后娘娘都没得坐,雪灵儿却安安稳稳的陪坐在太后身边。
谁让人紫烨宫穷呢,就连院里的石凳子都只有两根啊!
众人虽然心底各个不爽,可是一想到待会儿雪灵儿看完御医后的下场,又各个都忍了下去。
反正都是将死之人了,就让她多嘚瑟一会儿吧!
一盏茶功夫之后,赵太医背着个药箱,随着喜公公一路小跑着过来。
“下官见过太后!”
不等赵太医行完礼,太后便叫住他:“行了,那些虚礼都免了,羿王妃身子骨儿不爽,你可是哀家最信任的太医了,赶紧给羿王妃好好的看看!”
“下官遵命!”
赵太医一拱手,从地上爬起来,打开药箱,取出锦帕,上前一步,规规矩矩的喊:“王妃娘娘,请容下官替您把把脉!”
“看吧!”雪灵儿大大方方的将手腕搁到石桌子上,似笑非笑的,“赵太医可要看仔细了哦!”
“是!”
赵太医将锦帕盖到雪灵儿手腕上,食指和中指搭上她的脉搏。
所有的人都看向赵太医的那两根手指头,仿佛此刻他搭上的不是脉搏,而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赵太医微微眯眼,细细斟酌了一下,捋着胡须点点头,忽然眼睛一张,眉眼间沾了一丝喜气,朗声道:“恭喜太后!贺喜太后!王妃娘娘她……”
赵太医边说边屈膝,说到一半猛然意识到什么,脸色一变,膝盖一软,砰的一声跌跪到了地上,瑟瑟发抖。
他给后宫女人把脉惯了,一有哪个后宫妃嫔大喜,便是马上跪地贺喜,领赏谢恩,可是这次却偏偏忘了,这羿王还在病床上躺着呢,羿王妃喜从何来?
太后凤目微张,淡漠的晲了一眼赵太医抖得像筛糠一般的身子,不咸不淡的问道:“你倒是说说,本宫何喜之有啊?”
“这……”
赵太医额头上的冷汗汩汩的冒出来,哆嗦得更厉害了。
欺骗太后是杀头大罪,可是如果自己说出羿王妃有喜的事情,这项上人头还能保得住?皇家为了掩盖这一桩惊天丑闻,一定会将自己杀人灭口!
如果自己撒个谎,把羿王妃有喜的事情遮掩过去……
可是刚刚恭贺太后的话都说出来了啊!
赵太医还在纠结,太后却是手掌往石桌上一拍,厉声喝道:“说!”
赵太医又瑟缩了一下,把身子压得更低,“太后娘娘息怒!我说我说,王妃娘娘她、她……”
像是有什么东西卡在喉咙里一样,赵太医“她”了好几声都没能说得出口。
雪灵儿悠闲的坐在一旁,笑得温婉和煦,柔声给赵太医打气:“皇奶奶让你说你就说嘛!有什么不好开口的?莫非……我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哎呦我的小祖宗诶,你倒是清闲自在,知不知道刀剑都架到你脖子上了?老臣不想给您垫背啊!
赵太医偷偷瞥了一眼雪灵儿,暗恨这姑娘实在是太单纯。
心一横,他张口说道:“王妃有喜了!”
一句话,五个字,如五雷轰顶!
羿王昏迷不醒,王妃居然有喜了!
这小丫头,她居然敢!
太后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虽然这是她一手推波助澜的结果,可是当事实摆在眼前的时候,她还是被气得不轻。
“赵太医,你可看仔细了?”太后威严的问。
“微臣……”
赵太医拿捏不准太后的态度,不知道她眼下是不是想要将这一丑事遮掩过去再说,于是犹犹豫豫的说道:“微臣、微臣也拿捏不准,不如再叫几个太医来看诊!”
“哟呵!”摄政王妃笑眯眯的发话了,“赵太医,你堂堂的太医院院首,居然连个喜脉都把不准,我看你这顶乌纱帽是不想要了吧?”
没了乌纱帽总比没了脑袋好啊!
赵太医俯身叩首,砰一声将额头磕到了冰凉的青石板上。
“微臣上了年纪,老眼昏花,近日犯了风湿,手有些抖,是以拿捏不准脉象,恳请太后娘娘恕罪!”
这只老狐狸!
太后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晲了赵太医一眼,冷冰冰的吩咐:“小喜子,那就再去请几位太医来看看!”
“诺!”
喜公公躬身退下,飞快的跑去请太医了。
等待的时间过得尤其漫长,日头渐渐变得毒辣,可是苦了一众娇生惯养的后宫女人们。
太后两边的侍女,一左一右的拿了扇子给她扇着,饶是这样,还是头顶直冒汗。
雪灵儿乖巧的喊:“皇奶奶,您看着太阳都老高了,晒着也怪难受的,要不您就先回宫歇息?”
太后被热得心里烦躁,早就想抬腿走人,可是看到雪灵儿笑得嘚瑟的小模样,又哪里甘心?
“哀家不累,你的身子骨儿要紧!哀家今儿个,就在这儿陪着你看诊完了再走!要是下一个太医也是个糊涂的,哀家就让所有的太医都过来,偌大的太医院,总有一个是不糊涂的!”
言下之意,你别想把我支走,也别耍什么花招,哀家盯着你呢,非得拿你个现行,好好的治治罪不可!
雪灵儿起身,“皇奶奶,要不,我去给您沏一杯茶?”
太后摆摆手,“你身子不舒服,沏什么茶?就在这儿给哀家好好的坐着!”
“谢皇奶奶疼爱!”
雪灵儿甜甜的喊着,乖巧的重新坐下去了。
不过,紫烨宫虽说“捉襟见肘”,好歹粗制茶叶还是有一些的。
于是,雪灵儿扬声喊道:“冯嬷嬷,给太后和各位娘娘沏碗解暑茶过来!”
“是,王妃娘娘!”
冯嬷嬷领命而去,不一会儿便扭着肥硕的身躯,提了一个木桶过来。
众位娘娘本来早就站得腿软,加上天热口渴,满脸的汗水糊了脂粉,分外难受。听到雪灵儿叫沏茶,本来心里还有几分期待的,可是一看冯嬷嬷提的木桶,登时心里头就凉了半截。
谁家沏茶用桶来装?
再略微探头一看,大片大片粗老的叶子,黑乎乎的浑浊的汤水,这是茶吗?
简直跟喂猪似的!
众人的心头,彻底心凉。
这羿王宫里,也实在是太穷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