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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再燎沉香(十六)

  ,最快更新几度春半,几许秋凉最新章节!曹泰兴在这次查封中损失惨重,被抄检私吞了许多的财物不说,把他经营了多年的戏园子也生生了关了张,这无异于砍了他的臂膀断了他的财路。曹泰兴托了一位在官府里当差的同乡打探了一番后,才终于弄明白这其中的原委,原来那绥化的师长说大礼还在后头,此言果然不虚,他与张家口的地方官竟是多年的同窗,此次来张家口小住几日也是来探望这位同窗的。而碧君死活不从,让他很是气恼,于是便在碧君与佑君婚礼当天送来一面破镜诅咒的同时,还让自己的这位好友替自己好好整治整治这个不识抬举的小娘们。于是,便有了今天的这出,曹泰兴这下才彻底明白,自己想要在张家口继续经营戏园子路算是被碧君给毁了。

  曹泰兴气的一连几日都没有再回朱家,这下让已然方寸大乱的杜氏更加的没了主意。杜氏在家咒骂了碧君几日后,思来想去还得靠着曹泰兴这棵大树,要不然这一家人没了来钱的门路只能坐吃山空。于是,半老徐娘的杜氏精心打扮一番之后,陪着笑脸亲自跑到曹泰兴的住处,又是嘘寒问暖,又是撒娇抹泪,生生把本以决心与她一刀两断的曹泰兴又哄了回来。

  曹泰兴告诉杜氏,他的表弟在唐山经营着一家书场,前阵子来信说书场的生意惨淡想要盘出去,托自己帮着寻个下家,如今自己既然在张家口混不成了,那不如将戏班子的人召集起来,去唐山将那书场盘下来继续开戏园子唱京戏,凭他这多年的经验在唐山重振旗鼓应该不难。

  杜氏一听曹泰兴的这话,心里立马又敞亮了起来,她重展笑颜说:我不管,你去哪我就跟到哪,你可别想着把我们娘们撇下不管。”

  杜氏说完,擦着一根洋火给曹泰兴将手里的香烟点着,然后走到他的身后温柔的给曹泰兴捏起肩来。

  曹泰兴笑着拍了拍杜氏的手,说道:“你放心,有我一口吃的就短不了你的嚼谷。”

  杜氏那天甚是高兴,她兴高采烈的亲自下厨炒了几个热菜,和曹泰兴一直对饮到半夜。

  与杜氏屋里的春情荡漾不同,碧君和佑君的新房里依旧是鸦雀无声,冷冷清清。戏园子被封了,不用登台唱戏的碧君一时还有些不适应,想想往常这个时候自己正在戏台上唱的正酣,可如今却只能尴尬的坐在冷冰冰的新房里,与佑君相对无言的各自想着心事。

  夜深了,杜氏房里也渐渐静了下来。碧君起身拿起扫床笤帚扫了扫床,然后拉开铺盖铺好,转过头对佑君轻轻说道:“今儿晚上我睡地上吧,你睡床。”

  佑君没有应声,而是走到床边从里边抱起一床新铺盖准备铺到地上。碧君心有不忍,她一把将佑君手中的铺盖抓住,说道:“我睡吧。”

  佑君看了看碧君,发现此刻的她眉目温柔,面色恬静,甚是动人。佑君一时看得入神,手也渐渐松了下来。佑君顺势将那铺盖抱了过来,蹲下来铺在地上。佑君望着眼前如海棠花一样绚丽的碧君,心里猛的升腾起一股暖流,身下也不觉燥热起来。他冲动的从后边一把抱住碧君,将脸深深的埋在碧君的秀发之中。正弯腰在地上铺被子的碧君被佑君这猝不及防的举动吓了一跳,她连忙转身用力将佑君从身后推开,像一头受了惊吓的小鹿一样连跳到跑的躲到窗户前。佑君被碧君推到摔倒在地,有些懊恼的站起身,压低声音对碧君说道:“我们既然拜了堂就是夫妻,你的身子就是我的,我想要你就要给,你明白吗?”

  佑君说完一脚踢开铺在脚下的铺盖,扑过去将碧君一把抱在怀中。碧君死命的挣扎,想要将佑君从身边推开,可是这次任凭她怎么样使劲,佑君的手就像铁钳一样死死的将她抓住,动弹不得。佑君忽然一用力,将碧君抱了起来,不顾碧君的挣扎和踢打,将她抱到了床边,重重的摔在了床上。碧君被摔得头有些发晕,身子也有些疼痛,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佑君已经如同一头发情的公牛一样喘着粗气,红着面皮压了上来。

  碧君手脚并用的挣扎起来,佑君哪里还容许她挣脱,一双大手死死的压住她的胳膊,然后将脸埋在碧君的胸前隔着衣服胡乱的亲吻起来。碧君又羞又恼,她慌乱之中用力朝佑君挺起的裆部连踢了两脚,痛的佑君捂着自己的裤裆在床上龇牙咧嘴的打起滚来。

  碧君连忙起身跑到门边,用手拔下门栓准备跑出去。这时,佑君带着痛苦的表情大声说道:“站住,大晚上的跑出去想让咱娘知道这房里的事情不成?”

  碧君慢慢的又将门栓插上,轻轻转过身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眼含泪水的对佑君说道:“哥,记得咱俩第一天见面时,咱爹就告诉我从那天起你就是我的哥哥,在我的心里你就是我的亲人,我的亲哥哥,可如今要我做的妻子,我实在做不到,我也知道你对我好,也想过从了你,可是每每你凑过来压住我,我就像刀割一样难受,我宁愿去死也不能够违逆了我自己啊。”

  碧君说完朝佑君猛的磕了三个响头,然后瘫软在地上痛苦的抽泣起来。

  在床上的佑君望着眼前痛哭流涕的碧君,心里很是心疼,他何尝不知道碧君心里没有自己,这一切不过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佑君心里也隐约能够猜到,在碧君的心里装着的定然是那个远在北平的闫子声。因为自从闫子声走后,碧君每日都会把子声睡过的那间屋子打扫一遍,那间屋子的窗户上也总是贴着子声最喜欢的红梅花剪纸,屋子里的墙上也贴满了子声最喜欢的赵云的剪纸。心有嫉妒的佑君曾经偷偷将子声留给碧君的那张写有家里地址的字条拿到灶台里烧掉,看着那字条被烧成灰烬的一瞬间佑君心里升腾起一阵欢快。佑君还将子声写给碧君的信偷偷的截下来,拆开看过之后便又付之一炬。几年过去了,佑君觉得碧君一定是淡忘了那个自此音信全无的闫子声,自己只要对她好,她一定会渐渐的在心里装进自己。可是,佑君所不知道的是,即使他断了这两个人的联系,烧毁了子声邮寄来的信件,可是属于碧君和子声的那个快乐的夏天是永远也无法从他们的心里抹去的,虽然一别五年,子声在碧君心里却仿佛从未离开一般,还是那么的美好和温暖。

  佑君跳下床,走到碧君跟前,轻轻的将她扶起,用手擦了擦她脸颊上的泪水,心有不甘的问碧君道:“福子,你当真只拿我当哥哥,就没有一丝男女之情在里边?”

  碧君抬起一双朦胧的泪眼冲佑君用力点了点头。佑君失望又心痛的仰起头看了看天花板,用力抑制住眼中落寞的泪水不要在碧君的面前流下来。佑君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然后转身躺到地下的铺盖上,使劲将被子蒙在了自己的头上,在那个瞬间,伤心的泪水肆意的流淌了出来。

  碧君理了理鬓边散乱的头发,轻轻的走到床边,合衣躺在了枕头上,一行清泪也不由自主的滴落了下来,将绣着鸳鸯的花枕头阴湿了一片。

  在那个夏天的夜晚,佑君和碧君都彻夜未眠,在他们二人的心中都有一个仿佛近在咫尺又触摸不到的梦,他们都宁愿徜徉在梦境之中永远都不要醒来。

  曹泰兴在杜氏这里只呆了四五日,便心急火燎的带着几个人先行去往了唐山,临行前杜氏再三叮嘱他等唐山那边一切妥当了立马来信儿,她便亲自带着佑君和碧君前往唐山与他回合。杜氏认准了曹泰兴这棵避风遮雨的大树,便不肯轻易再撒手。她自然也清楚,自己与曹泰兴不是正头夫妻,终究不能白头共老,但是趁他的心意还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多捞些钱财,把自己的儿子扶持起来,到时候也就不怕这老货变脸无情了。徐娘半老,风华流逝的杜氏也时常对着镜子感叹岁月的无情,仿佛才几年的功夫,曾经也算标致风流的自己已然变成昨日黄花。每当她看着风华正茂,标致清纯的碧君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她的心里没来由的便会嫉妒和厌恶起自己的这个养女加儿媳来。但是,杜氏也很清楚,任凭自己再不喜欢碧君这孩子,但是这个家说来说去还得靠她去挣银子。也正因为有了碧君这张王牌在手里,那曹泰兴也就不敢轻易和自己翻脸无情,生意人终归是生意人,他怎么舍得将碧君这棵前途不可限量的摇钱树推与他人呢?

  每每想到此处,杜氏本来还有些忐忑和感伤的心情又会变得明媚起来,她每日都站在廊上,眼巴巴的朝院门口望着,盼望着曹泰兴的归来。

  曹泰兴去了半月有余,总算是回来了。一天,天色渐黑的时候,刚刚吃过晚饭的杜氏正站在廊上剔牙,忽然听见院门一响,从外边走进一人来。杜氏仔细一看,进来的不是旁人正是曹泰兴。看见自己心心念念里半月的曹泰兴回来了,杜氏也不顾儿子在旁边,高兴的跑下台阶,一边接过曹泰兴摘下的帽子,一边又招呼儿子赶快来提箱子。佑君心中虽说很是不喜欢这个曹泰兴,也更见不得母亲这轻贱的样子,但是他也明白此时这个家还需要依傍这个男人。于是,佑君勉强挤出一丝不由衷的笑容,走下台阶轻轻的接过曹泰兴手中的箱子,随着他和母亲一起走到了堂屋。

  在屋里坐定后,杜氏连忙亲自斟了一杯热茶端到曹泰兴面前,又站到廊上将正在厨房里收拾碗筷的碧君唤出来,让她赶快重新架起火,给曹泰兴炒菜做饭。碧君微微皱了皱眉头,嘴里轻轻应了一声,然后心带厌烦的回到厨房里重新忙活起来。

  那一晚,杜氏与曹泰兴在堂屋里饮酒猜拳好不热闹。碧君坐在自己房中,耳听着从堂屋里传来的阵阵欢笑声,她觉得分外的讽刺与厌恶。碧君起身将窗户紧紧的关闭,又有些气恼的用手使劲捂住耳朵,眼睛定定的看着桌上的座钟,默默的数着时间。这时,佑君从堂屋回来,一进门就看见碧君满脸烦闷的捂着耳朵坐在那里,心下立刻明白了过来。他走到碧君身旁,轻轻的将碧君的双手从耳朵边取下来,面带喜色的坐到碧君身旁,准备告诉碧君一个好消息。

  碧君对于佑君始终还是抱有警惕之心,此刻她见佑君笑容满面的紧挨着自己坐下,忙有些不自然的站起身走到了窗前,轻轻的将窗户打开,然后转过身对着佑君说道:“有什么好消息?”

  佑君的笑容渐渐暗淡了下来,他见碧君如此提防自己,心里有些难过,他动情的对碧君说道:“你就这般的怕我吗?过去我们不是也常在一起玩笑嬉闹吗?”

  碧君看着佑君沮丧的面容,心里也不好受,她轻声答道:“今时不比往日,你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佑君紧追着她问道:“今时和往日又有何不同,你我还不是原模原样的坐在这里。”

  碧君有些凄凉的说道:”往日你我是兄妹,而今时你我这境况,又怎么还会原模原样呢,早已不复从前了。“

  佑君低头沉吟了一下,努力的平复了一下失落的心情,抬起来努力的笑了一笑,说道:“先不说这些了,方才我听曹泰兴说唐山那边的戏园子已经开起来了,这次回来就是专门来接咱们过去的,他还特意说到那边还是你挂头牌,要力捧你红遍唐山呢。”

  碧君的脸上并没有浮现出佑君想像中的欢喜笑容,只见她面无表情的转过身子,对着天上的一轮明月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然后淡淡的说道:“红不红的有什么意思,不过是从一个笼子再到另一个笼子罢了。”

  听着碧君略带哀怨的话语,佑君一时也陷入了沉思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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