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羽的手里只剩下那个孩子的衣服,人,却已经化成了水。蜡油一样的液滴在地上滚动,透着莹莹的光泽,那里面有孩子的骨肉和鲜血。
暖热的气流还不断的从远处的光明中送来,叶羽和谢童的心却已经冰冷。无法描述的恐惧包围在他们身边,寒意带着无法遏制的颤抖从背脊直冲上后脑,他们再也说不出话来。能够在一瞬间把人化尽成水,那根本就不是武功,而更象是鬼道。那么他们所面对也就不是人,而是什么他们从来未曾见过的东西。尽管他身带无穷光明,阴森的鬼气却象是扑面而来。
*叶羽没有见过鬼,可是昆仑山剑道中的《飞仙篇》里却有斩鬼十六诀法,传说昆仑派上辈也曾有剑斩妖鬼的高手。鬼之所以可怕是因为他们不可名状,人们不知道鬼为何物。而这个光明皇帝正象一个幽魂,那种力量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所可想象。
到底什么是光明皇帝?谁能挡住这烟水滚滚般的光明?当他涌到的时候是否所有人都只有化成水?他们恐惧,因为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他们连光明皇帝会什么时候出手,自己会什么时候死都无法知晓。
在这股力量下,人无处可逃!
谢童能听见自己的牙齿在格格打颤,她想喊叶羽躲到自己这边来,可是声音象是被什么压在喉咙里,她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大哥,快过来!她身边的叶长容大声喊道,他身负光明天大力,如果全力一击,你绝对接不下的!
叶羽在他的喊声中猛的醒悟过来,他一回头,看见岔道的阴影里谢童和叶长容两双焦急的眼睛。再看向前方,那个光明中的人影在一步一步走近了自己。叶羽又是一个寒噤,横剑当胸,随着他的步伐一步步后退。他退得不快,即使快也没有用,上一次光炎逼近的速度根本不是任何轻功提纵术所可以比拟的。他只是为那个影子的来势压迫着,不由的不退。
大哥,快啊!这一次叶长容的声音显得惊慌,那个光明的影子虽然缓步前行,可是逼近的速度比常人全力飞奔还要快不知道多少,短短片刻间隙,浮槎巷的一半已经被光明吞噬了。
叶羽也看见那个影子几乎是悬空行走一样的逼近着,他想不清楚那人怎么能走得这样快,他也没时间再想了。他回头看一眼叶长容和谢童,忽然停下了脚步。
阿容,带她走,快!叶羽静静的说罢,长吸一口气,举剑身侧,剑锋指天。面对着光明皇帝,他不再恐惧,长剑上忽然响起了清厉的鸣声,在整个小巷里回荡不休。
叶羽,谢童惊叫一声,就想抢出去把叶羽拉进岔道里。她武功不行,可是听见这种鸣响,她也明白叶羽已经是凝聚全部真气,准备和光明皇帝最后一搏了。
她没能跑出去,叶长容猛的扣住她的手腕,谢童就动不得分毫了。
放开我!谢童不顾一切的对叶长容呼喊,剑的鸣声里,她的呼喊有一种近乎绝望的凄凉。
你很关心他?叶长容清秀的眉毛挑了挑,静静的看了谢童一眼。然后叶长容忽然笑了,笑得极其天真而且柔和。谢童愣住了,从见到叶长容开始,他一直是冷着面孔,稚嫩的脸上,杀气让人心胆俱寒。可是现在叶长容的笑容里竟然有股孩子气,所有的冷漠都在一瞬间消散,捏着她手腕的手也轻轻摇了摇,似乎是想安慰她。
不必害怕,叶长容轻声说,大哥不会死的。
光明皇帝发出桀桀的冷笑:好个英雄人物,你以为以你的武功就能牵制我么?你以为以昆仑山那点微薄的剑气就能撼动我明尊圣教?胆敢与我圣教为敌,个个不得好死!今日你们都葬身在此罢!
不必多说,接我这一剑,否则你休想杀他们。叶羽的声音冷得吓人。
你难道没有看见那个妖人是怎么死的?等你化在我光明天大力下,看你还有什么英雄气概。
该看的,我都看见了。不该死的,我却救不了叶羽沉声道。
光明皇帝!忽然,叶羽扬眉大喝,声若雷霆,不要以为你神力无敌,就可以为所欲为!所谓天道,不弃孤弱!杀人者为人杀,就算我叶羽死在你的手里,总有人斩杀你的一天,让你知道天理何在!
阿容,你带谢小姐走,叶羽压低了声音对身后岔道里的人道,往城里去,能走多远就走多远,快!
知道,叶长容冷冷的回答,却拉着谢童的手根本没有动弹。
叶羽的心思全部汇集在剑上,无暇再理会他们是不是已经离开了。他知道以光明皇帝的力量,即使逃跑也是枉然,不如自己尽全力留下他一会儿,让叶长容带着谢童走。他依然害怕,可是他现在怕的不是死,而是自己用尽全力,怕也留不住光明皇帝半步!
不知死活!狂笑声里,光明中忽然涌出一道耀眼的气流,在空中展开十多丈,化作奇长的气刀冲刺叶羽的胸膛。气刀距离叶羽尚有十丈,那种雄沛的力道几乎已经摧垮了叶羽的剑势。这一次光明皇帝全力出手,无穷大力都汇集在气刀的锋刃上,要在一刀间将叶羽整个人破为两半。
叶羽只看见满眼的光明从头到脚笼罩了自己,其中更有亿万的毫光闪烁,毫光下无数的幻影变幻莫测。他什么也看不清,于是他合上了眼睛,吼一声,挥剑!
最后的雪煞天剑气以雪千寻之势划开一道霜色的剑幕,硬生生把光明气刀从中间剖为两半,暴烈的气流刮着身体从两侧擦过,叶羽一口鲜血吐在了自己的剑上。古剑的杀魂得了血气,寒意又长了几分,堪堪与气刀僵持在空中。
怎会如此?光明皇帝大惊,旋即恨声道,狂妄妖人,受死吧!
气刀再涨,滚滚的气流瞬息之间就要将叶羽摧成碎片,而叶羽的真气已经枯竭,他眼睁睁的看着不可阻挡的气刀,苦笑着咳了口血。
不过如此叶羽心里有一丝喟叹,纵然倾尽全力,最终不过如此。他和光明皇帝相差不啻天渊,现在的他只剩下弃剑等死的余地,于是持剑的手软了一下。
可叶羽还是长啸了一声,啸声清越,直欲上激天穹,龙渊古剑在他全力催动下没入了无限光明里。少年长剑尤在,叶羽只想站着死!
就在霜色剑幕即将被气刀冲碎的时候。谢童觉得身边影子一闪,叶长容的一袭黑衣就变成了一道黑电,急驰叶羽所在的地方。叶长容的身形越来越快,直到最后,他整个人好象化成了一道细细的黑芒,不带丝毫声息穿透了光明气刀,逆着气刀的流向,穿破了层层的光影,刺向光明皇帝所在,任气刀的劲道再强,竟然挡不住他半分。
这是?光明皇帝惊恐的喊声震耳欲聋,叶长容在刹那间穿过整片光明消失在小巷的另一侧。一个无光的缺口留在那片光明的烟雾里,光明皇帝的影子如气流一样飘散。同时惨厉的哀嚎响起,撕心裂肺,简直如同上古的妖魔。那哀嚎似乎在一瞬间刺穿了谢童的头颅,谢童觉得浑身好象都要迸裂开来。忍不住一口鲜血吐了出去,她拼命的捂住耳朵缩在墙背后,可是那凄厉的声音好象还是穿透身后的石壁和她自己的双手刺进她的耳朵里。
谢童没有看见的是整团光明急剧的搅动,纷乱的气流凌空画出无数杂乱的幻影。那些幻影疯狂的闪逝着,在光幕里似乎有无限虚空。没有人能看清那些到底是什么,那一切似乎都非人间所有。
惨叫整整持续了半盏茶的功夫。最后,光明倏的涣散,叶羽无力的栽倒在地下。
谢童小心翼翼的探出头去。外面还是一条寂静的小巷,满地的落叶,没了光明皇帝,也没有了叶长容,一切就象一场梦似的。只有幽幽的风从小巷尽头吹来。
魏枯雪从来没有跑得这么狼狈,他满身的衣衫都被树枝挂破了,大汗淋漓,头发也全黏在了额头上,被别人看见了一定会以为他是个疯子。可是即便这样,他还是不断的催动真气想跑得更快些,他知道高冈上的人一定是去追叶羽了。
他象一道电闪,飞速的掠过重重秋树。即使拼了命,他也必须追上他们。
等他赶到的时候,一切都是平静的,星月之光下,谢童正满脸泪水抱着晕厥过去的叶羽不知如何是好。魏枯雪顾不得她在旁边抽泣不止,急忙搭了叶羽的脉搏,而后长舒一口气,右手捏了个剑诀,左手取他小周天十二个穴道把剑气打进他筋脉里。
魏枯雪的医道本来不足以夸口,甚至说起来让他自己羞愧得无地自容。不过他剑气之强天下无双,这样纯净的真气打进身体里,纵使快死的人也能跳起来,何况叶羽只是脱力。魏枯雪全力而为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叶羽就睁开了眼睛。
清风在头顶徐徐吹过,叶羽看见魏枯雪的眼睛,而后是谢童沾满泪水的脸蛋,心里一宽又晕了过去。任凭魏枯雪怎么喊也喊不醒他。魏枯雪无可奈何的哼了一声,一手把叶羽扛在肩膀上,一手拉着晕头转向的谢童往谢家的方向去了。
明月当空留下他们三人的影子,魏枯雪仰首天空,一对眸子静得象是古井深潭。
凄厉的哀嚎,千重的虚幻,无数影子一直向着自己逼来,而后化作光明皇帝垂死挣扎的脸,咆哮着穿透自己的身体。叶羽猛的攥紧了右手,手中却没有剑,一身冷汗激出去,眼前忽然变成空白。隐约中有一轮明月,叶长容一袭黑袍和着笛声飞舞
叶羽醒了,看见谢童有些红肿的眼睛,和魏枯雪拄着长剑摇摇晃晃打盹儿的样子。
这里叶羽疑惑的看着谢童。
看了你一夜,你可算醒了。没事了,这里是我家啊!谢童急忙回答。
就是我们借宿的地方,魏枯雪睁开浑浊的睡眼加道。
光明皇帝死了?
光明皇帝?魏枯雪耸了耸肩膀。
叶羽吸口气,运剑气通气脉流走一周,知道全身已经没有不妥了。
没事了,我以剑气走过你大小周天,以师傅剑气无双,治你这点小伤不过是吃饭喝酒一般。魏枯雪居然还有闲心吹嘘。
那阿容!叶羽忽然跳了起来,他脑子清醒过来,想起了叶长容不知所在。
魏枯雪看着徒弟猛然间生龙活虎起来,取了剑,踹开门,飙风般冲向外面去。自己摇头叹气,又对谢童耸耸肩膀以示无奈,然后也只有手忙脚乱的跟着叶羽飞奔在开封城的大道上,惹得人人侧目。
几片枯叶在风中翻飞。深秋小巷,周围小院里的槐树洒下满地落叶,一片萧索,一片平静。偶尔有一个两个人来往,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叶羽连着拦住四个人问他们昨夜是不是听见什么动静,竟然都是一无所知。最后一个年轻后生被叶羽问急了,居然满脸不耐烦的提起了拳头。看着自己徒弟也是一脸焦急,魏枯雪恐怕那个后生挨打,只得及时把叶羽拉了回来。他已经听了叶羽和谢童描述昨夜的情形,可是现在看起来,这里昨夜确实是平静如常的。
叶羽焦躁的阴着脸,在浮槎巷前前后后走了十几个来回,魏枯雪却缓缓拾起一片落叶,捧在手里看了许久,又轻轻拈成碎片,若有所得的点点头。
我明白那人是谁了。魏枯雪不动声色的说道。
难道不是光明皇帝?叶羽闻言一惊。
光明皇帝?魏枯雪撇了撇嘴,如果是那样,你现在就是一具死尸,哪里还能站着和为师说话?
那到底是谁?
明力!魏枯雪道,五明子中第一高手,明力!
明力?叶羽和谢童同时问道。
不错,五明子中明力身负光明天大力,正和那个叫叶长容的公子所说的一样。他在五明子中,地位不是最高,神力却是最强。传说明力的传人已经脱了肉身,都是有形无质,恍若一团光明。如今看来不是虚言。
脱了肉身?那不是飞仙之道么?谢童惊问道。
只怕明尊教里不叫做飞仙之道,明尊教的我们无法想象的事情还多,你们不必再问我了,我所知道的也不过区区。魏枯雪苦笑。
可是师傅又怎么知道是他呢?叶羽问道。
五明子中,清净气为首,据说神力最为纯净,心念可与大明尊相感应;妙风掌风相,变幻莫测,如行云流水;妙水掌水相,神力源源回流,后势无穷;妙火掌火相,身带光明炎,炽热难当;而明力有光明天大力,力大无穷,而且身化光明。正是因为他已经没有肉身,所以昨夜他悄悄潜出轿子追杀你们我没有觉察。我刚才看见地下的落叶有微微灼烧的迹象,更知道是他了。其他人没有光明炎劲,而妙火以光明炎为力,如果是他,这一片都要焚烧干净了。只有明力身带的光明里有些许炎火,烧焦了这些落叶的表面。魏枯雪拾起一片落叶交到叶羽手上。
魏先生好见识,谢童赞道。
过奖,可惜我也有见识不到的地方?魏枯雪怀抱长剑,摸着自己的下巴,眉头皱在一起。
怎么说?
魏枯雪没有回答谢童,却回头对叶羽道:叶羽,那个叶长容叶公子好强的武功!
叶羽心情烦躁,没有回答他,径自往小巷的尽头走去。
不错,那个叶公子只在一招之间就破了光明皇帝啊,错了,那明力的招数,谢童点头道。
不是破了,是杀了!明力没有肉身,光明一破,他就死了!魏枯雪冷冷的说道。
死了?谢童猛的想到明力的惨叫声。
死了!
师傅,谢小姐,你们来看,叶羽忽然在前方喊道。
谢童还没有来得及反应,魏枯雪已经闪到了叶羽身旁,只见叶羽轻轻从地面拂开一层落叶,下面的落叶上竟然有数点鲜血。他前行一步,再拂开些落叶,下面还是几滴鲜血,如是再三,一条细细的血迹显了出来,沿着巷子向那一头去了。
魏枯雪没有说话,只是把头转向了谢童。谢童点头道:不错,昨夜那个叶公子是从这里消失的。
他还没有死。叶羽心里宽了一宽。
他还没有死魏枯雪低头沉思,幽幽的重复了叶羽的话。
魏先生莫非是想到了什么?谢童微微挑了挑眉毛。
好高的武功!魏枯雪显得凝重。
魏先生不是已经说过了么?谢童不解。
现在看起来他的武功还要更高些,魏枯雪道,我本来以为以一个少年,即使从小习武身世非凡,也不过和明力一拼而已。即使杀得了明力,也不过是同归于尽的结果。委实而言,以我十五年前的武功也不过和明力同归于尽罢了。可是这个少年不但能够杀掉明力,而且全身退去,这样的武功
如何?谢童追问道。
你说他是神仙好了。魏枯雪摇头苦笑,一脸茫然的样子。
叶羽郁郁的随谢童回到谢家。那串血迹细微,沿着走了一段就失去了踪迹,叶羽虽然焦急,可是也无可奈何。魏枯雪却没有回去,走到半路叶羽就看见他拎着长剑的背影消失在人群里。谢童送叶羽进暖阁的时候,从辟邪的铜镜里看见自己脸上满是灰尘,昨夜流泪划下的一道道痕迹更加醒目,低声惊叫之后,一眨眼就不见了。
叶羽独自在暖阁中,摸了摸怀里的竹笛,心头一片茫然,他即不知道叶长容从哪里来,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和自己订交,而他甚至怀疑叶长容是明尊教的探子。可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陌路相逢的朋友,居然甘冒生死救了他一命。
阿容叶羽长叹一声,走进了自己的卧房。
茫茫开封,叶长容又在哪里呢?
叶羽随手把长剑置在桌上,打开了屋中的绘金螺花立柜,准备把长衣扔进去。
映照人脸的柜门打开,叶长容无力的靠在一堆织锦棉被上,原本纤细的身子显得更加瘦弱,嘴角挂着一痕鲜血。乍见到他,饶是叶羽为人沉静,还是忍不住要张口出声。叶长容的手及时封住了叶羽的嘴巴。大哥,别出声,也别让其他人看见我,谁也别让叶长容看起来极为虚弱,可还是对叶羽挤出了一个笑容。说完这句话,他全身脱力,瘫倒在叶羽怀里。
叶羽抱着晕厥的叶长容,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就在这个时候,谢童轻快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叶羽悚然一惊,忽然想起叶长容的话。他虽然不知道叶长容为什么不想见别人,可是既然叶长容说了,他就得如此做。叶长容浑身脱力,站都不能站,也就无法让他再藏在立柜里。叶羽一头冷汗,正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他抬头看见了头顶的房梁。
再也没时间多想,叶羽带着叶长容腾空而起,把他放在了房梁上。他这是效法把屠夫教友送上树去的办法。这一跃,叶羽发现叶长容简直轻若无物。叶羽心里暗自庆幸,倘若他真的和那个教友一样沉重,只怕叶羽把他砍成两半也藏不起来。
谢童轻轻的扣门声已经响起在门外,叶羽应了一声,谢童自己开门走了进来。她已经换上了一袭青色的儒袍,腰间用缀玉的软带扣起来,头顶以同色的缀玉绸带束发。虽然看起来还是过于清秀了些,不过装个书生骗寻常人已经没什么漏洞了。
叶公子,我现在就是谢家的少爷,今日当去开封城中各大店铺巡视,不知道这一身装束可入得了公子法眼?谢童抿嘴轻笑,她偶尔以男装混迹于开封大户的少爷公子之间,素来有公子如玉的雅号。这一身装束清淡雅致,本来就是她得意的穿着。
入得了叶羽心里慌张,急忙回答道。忽然觉得不妥,又立刻加一句道,不是入得了
谢童眼睛忽的瞪大,使劲瞅了叶羽几眼,微微摇头叹气道:叶公子,你就算失魂落魄,好歹也给昆仑派上辈剑仙留几分薄面。象你这样言语慌乱,眼中无神,也未必能从诺大开封城里找出你的阿容兄弟。与其这样,还不如先撑起一番气派,不要丢了自家面子。
嗯,是,多谢谢姑娘教诲,叶羽昏头转向,总觉得谢童那清澈的眼睛好象是看出了些什么来。
谢童凝视他良久,苦笑道:现在倒是好生听话,不知道前些天怎么有那般冷峻的风采。
叶羽心都快跳出了嗓子,却听见谢童的声音低了下去:叶公子,不必为那阿容公子担心,以我们谢家在开封的声势,只要他还在这个城里,三五天之内或者就有消息,阿容公子武功绝世,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多谢,叶羽对骗了她心里有些惭愧,深深施礼道。
谢童转身要走,却在门边犹豫了一下,回身道:叶公子游过开封么?我带叶公子出去看看可好?
不必了,不必了,叶羽急忙答道。
如此那我就不打搅了,总之公子不要太担心就是了,谢童幽幽的说,竟然矮身行了个礼,扣门出去了。目光交接的一瞬,叶羽心里忽然有些异样的感觉,只觉得谢童的眸子极是幽深。不过只是短短一瞬间,谢童就避开了叶羽的眼睛。他终是没有看清楚。
大哥,那个谢姐姐,生得好美啊!叶长容竟然又醒了过来,无力的趴在房梁上,对着下面的叶羽笑,好象还很开心的样子。
是啊,叶羽不由自主的回答,等他明白过来,脸上立刻红了。看着他脸红的样子。叶长容的笑容里也就更添了几分狡黠。
叶羽不再说话,腾空将叶长容抱下了房梁,扶他到桌边坐好,左手捏诀,右手运气,准备以魏枯雪的方法通他大小周天助他回气。叶长容也不拒绝,任凭叶羽将内力打进他身体里。剑气游走,从印堂而下,叶羽大惊。原来他剑气所到之处,叶长容内息的抗拒极为微弱,以他这样的内力,绝对不可能是一代高手,更不用说击溃明力了。
昨夜我全力一击,以一种特殊的心法将十年的内力全化在那一招里,否则哪里能杀了明力?叶长容苦笑,大哥不必诧异,以后我是不会有什么武功了,伤却不是大碍。
叶羽知道他所说的不错,也只能长叹一声,只将剑气源源不断的通过周天流转,他所能做的也就是帮他治疗内伤,回复一些体力罢了。
大哥不必遗憾,我的武功反正没有什么用,象我这样的人又不指望行侠仗义。能用这身武功救大哥一次,也不枉费我们一场兄弟相称。叶长容体力渐渐恢复,微微笑道,似乎混然不以为意。
阿容,你是怎么知道明力和光明天大力的?叶羽缓缓收功,走到一边坐下。
叶长容身体刚刚恢复,一身武功尽失,脸上却满是笑容和一点点狡猾的神情,好象昨夜生死一战不过是一场游戏罢了。如果我不说大哥会不会逼我说?他嘻嘻的笑着问叶羽。
不会,叶羽冷冷的答道,你武功尽失,我绝不会以武功逼你开口。
那我武功尽失,今后江湖险恶,遇到危险,大哥一定会帮我喽?叶长容笑眯眯的看着叶羽那张郑重的脸。
那是当然!叶羽斩钉截铁的回答。
多谢大哥了,叶长容似乎特别的开心,象孩子一样轻轻拍了拍手。
你先休息一会吧,我去给你弄些吃的,说着,叶羽就要起身,叶长容却一把拉住了他。
不用了,我不饿,既然大哥愿意以后护着我,小弟就把所知道的告诉大哥好了,叶长容道。
你不想说就不必勉强。
小弟想说,想说,叶长容笑,而后他静了静,缓缓说来,其实小弟在终南山下祖庵镇遇见大哥并非偶然,小弟这回出来,和大哥一样,正是为了光明皇帝的事情。
我本来以为除了明尊教众,天下没什么人知晓光明皇帝呢。叶羽道。
不是如此的,七百年前与光明皇帝白铁余一战的可并非昆仑和终南两派,天下自然还有别人也知道光明皇帝的可怕。而我就是其中之一了。其实不瞒大哥,小弟忝为一派掌门,从小习练武功,就是为了接替掌门的位置。小弟那个门派不混迹于江湖,说来大哥也不明白。不过这里面的究竟,以后大哥总会知道的。我从先辈中继承的不但是武功,也是光明皇帝这段旧事,只怕我所知道的,大哥甚至你师傅都不知道呢。叶长容说到这里停了停,大哥,你相信不相信呢?
沉思片刻,叶羽微微皱了皱眉头:你?掌门?当真么?
不相信么?叶长容晶亮的眸子闪了闪,无可奈何的摇头道,可是我却没有法子让大哥相信。
他起身缓步走到窗前,轻轻推开窗子,撑着下巴眺望满天云彩,幽幽的说道:其实我自己也不想作什么掌门,可惜我从小被养大就是要作这个掌门。无论大哥不相信也好,我不愿意也好,都不会变的,时也,命也
他话里隐隐有一层忧郁,叶羽听了,微微一愣,低头默默凝视桌上的龙渊剑。两人竟是这样沉默了下去,似乎彼此都在想些什么。一阵微凉的风来,吹起了叶长容的头发,叶羽的衣衫,叶长容的叹息随着风过去了。
衣衫轻动的叶羽忽然伸手向桌上的长剑!
一道清澈的剑光划过叶长容的后脑,叶羽缓缓把剑送回了剑鞘里。叶长容没有回头,他束发的黑带断成两截,随风而落,一头漆黑的长发如流水一样批散下来。叶长容轻轻的笑了一声把长发揽在了胸前,这才慢慢回过头来看叶羽。
纤纤的手揽着长发,黑发衬着莹然如玉的脸儿,尖尖的下颌,精巧的鼻子,还有那双看不见底的大眼睛。叶长容笑得很柔,柔得象个小女孩。没有了黑色的发带束发,叶长容就是个小女孩,无论神色还是外表都瞒不住人。
谁说女子就不能是一派掌门的呢?大哥你小看我了。叶长容歪着脑袋看叶羽。
原来你真的是个女孩儿,叶羽微微摇头。
我也知道大哥晓得了,不过一旦戳破就没那么好玩了,叶长容弄着头发,微微噘着嘴。
何必装作男子呢?叶羽又想到了谢童。
大哥什么时候知道的?
刚刚才抱你的时候,叶羽的声音不由自主的低了下去。他一抱叶长容,自然知道她是个女子,可是说起来就不那么容易了。
嗷,原来是这样,叶长容却好象不太在意,只是回头继续去看天上的云彩。
那你真名叫什么?静了一会儿,叶羽终于想到一些话打破沉默。
我不知道我姓什么,不过我小名叫阿蓉,我想我就叫叶蓉好了。叶蓉靠在窗边漫不经心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