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日,太子府又宴请了柳不知等一干太子的江湖朋友,以及太子妃的娘家人,而秋昙称病没再去府里,横竖她一个绣娘,没有她又不是开不成宴。
她领着小满去了芙蓉斋,翠袖尤其喜欢小满,一来便领她去买糖葫芦,绿浓怕翠袖这孕妇有个好歹,便也跟去了。秋昙和叶子则在铺子里指挥着伙计们装点门面。
秋昙问叶子:“我前些日子给你那十几张设计图,里头的衣裳,你做得如何了?”
“轻车熟路,按你的尺寸已做好五件了,待会儿你去瞧瞧,剩下的应当十日之内便能做好,到时便可开张。”
话音才落,便见一红一黄两个年轻妇人结伴走进来,东看看西瞅瞅,指点着道:“啊呀,四年前那关门的芙蓉斋不就是这样布置的么?”忽见着叶子,两位小姐更激动了,直走上前指着她道:“你就是当初芙蓉斋那裁缝吧?记得你,那时我们还没出阁呢,常去你们铺子做衣裳,后头听说关门了,我便再没出去做过衣裳,没想到你们又开张了!”
叶子和秋昙忙上前招呼。
接着,那两位小姐甚至同叶子叙了回旧,还说他日必来光顾。
两位小姐走后,又有几个原先芙蓉斋的旧客进来看衣裳,见还没开张,便向叶子问明了开张的日子,还说那日必来捧场。
秋昙没想到当初一个小小的芙蓉斋,竟让这么多人记住了。
叶子告诉秋昙,“不仅今儿,昨儿前儿也来了好些,只要咱们的衣裳样式够新奇,生意必定比几年前还红火呢!”
秋昙拍了拍叶子的肩,赞她衣裳做得好,叶子有些不好意思了,只道:“会做衣裳的多的是,要紧的是用心,我不过比旁人多花一分心思。”
话音才落,又见一妇人摇着团扇,晃着肥胖的身子进来了。
秋昙迎上去,只见此人一身赭红色暗花细丝褶绫裙,面宽额丰,小眼小鼻小嘴,像个发面馒头,她忽想起这人是谁了,就是锦绣坊坊主的奶娘,当初花一千五百两买下芙蓉斋的妇人,只是六年不见,怎么胖成这样了?
那妇人显然也认出了秋昙,她用团扇指着她,瞪大眼道:“你……你就是那个掌柜的嘛!”
“正是,正是,”秋昙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道:“难得故人相见,进去喝口茶吧。”
“怪道呢,我说怎么又有个芙蓉斋,原是你们,”那妇人一面说,一面跟了秋昙进后院。
然而这回她来的目的同上回一样,也是要盘下芙蓉斋。她们吃了当初的亏,知道光盘下铺面没用,还得把设计衣裳的人留住,于是,那妇人极力劝说秋昙把铺子卖给锦绣坊,且愿意花银子买她的设计图,叫她开个价。
秋昙笑了声,将一杯云雾茶奉给她道:“不谈生意,喝茶。”
“哎呀,喝什么茶,”那妇人拨开她的手,“我早便说过了,你这云雾茶富贵人家的小姐喝不惯的,要换!”说着,猛力扇了两下扇子,道:“我知道你,原先平南侯府的丫鬟嘛,如今你已不是了,背后便没了靠山,我们锦绣坊后头的人,你早便知道,我也就不说了,看在七年前咱们打过交道的份上,你把铺面和设计图卖给我们,我保管叫我们坊主给你个好价钱,你若不从嘛,当年说的话,我就不再说一遍了。”
秋昙唉了声,将那杯云雾茶自己喝了,而后起身做了个请的手势:“慢走不送。”
“诶,咱们是老相识了,我才劝你这些话,到时你们铺子出了事,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来人啊,送客!”
“诶,做什么,放开我,我自个儿出去!”
……
五日后,秦煜派去苏州调查秋昙的小厮也回来了,他将秋昙这些年如何白手起家,做裁缝铺、成衣铺、买下绣庄织染坊,甚至将生意做到通州等地,丝绸远销波斯交趾等国的事儿一一道来。
秦煜听罢甚为震撼,原以为她不过小打小闹开几个铺子,没想到生意已做到这份上,怨不得脾气也大了。
只是,生意归生意,秦煜最想知道的是她嫁了个什么人。
“她嫁了人?”秦煜坐在八仙桌前,曲指轻点着桌面。
“是,那人听说是荆州人士,游历过来的,叫秋昙,呸!叫姨奶奶招了赘,后头便跟着姨奶奶做生意了,听说生意上是把好手,尤擅同人打交道,苏州无人不识,奴才匆匆见过一面,啧啧……那个俊哟,跟姑娘家一样,”那小厮见秦煜面色转阴,忙打嘴道“呸!他再俊,也俊不过二爷,且比二爷矮一个头呢!”
秦煜曲指往桌面上重重一敲,“去张嬷嬷那儿领赏钱吧!”
“多谢二爷,多谢二爷,”那小厮笑嘻嘻地退出去了。
不多时,他便在张嬷嬷那儿领了十两银子,欢喜地揣在怀里回下处去,谁知半路碰见孙妈妈,于是又跟着去汀兰院,将秦煜命他去查秋昙的事儿全说给了周氏。
周氏听见“秋昙”二字,把茶盏都跌了,激动地指着他,“你说谁?秋昙?”
“是啊,就是听风院的姨奶奶,夫人还记得么?”
周氏只觉后背一阵阵细栗漫上来,她冷笑道:“她,我怎能忘了!”说着命孙妈妈,“去拿守财来,我要问问这忘八羔子办的什么事!”
那小厮见周氏这形容,吓得“扑通”一声跪下,以为自己犯了什么大错,叩头不迭。
“你磕什么头?”周氏冷笑,朝杏子使了个眼色,杏子立即进屋拿了两贯前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