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俩回家后,吃了几块糕点便各去沐浴了,鱼三样等便进了磨儿和妙儿的肚子。
夜里,月光透过窗台在屋里投下一个四方的框,秋昙借着这点微光,见枕着自己手臂的小满睁着大大的眼还没入睡,她扇着蒲扇,“小满往日这时候早睡了,怎么今儿不乖,还不睡啊?”
“娘,我睡不着,”小满在她怀里扭了两下身子,“我今儿跟一个叔叔去买糖吃才回来晚的,娘,那叔叔好面善,待我可好了,像爹爹待我一样好,明儿我们请他来家吃饭吧?”
“叔叔叔叔,一回来便说个不停,”秋昙没好气道:“有了叔叔连娘也不要了,你往后不能跟不认得的叔叔伯伯走,必要磨儿陪着你才可出门。”
“娘……”小满忽翻身坐起,一本正经道:“那叔叔不是坏人,他还说你病了,叫我照顾你呢!”
秋昙握蒲扇的手微微一紧,顿了半晌才问:“那叔叔什么样子?”
“高高的,好漂亮的,身边有几个人跟着,喊他二爷,”小满道。
秋昙眸光闪动,想到小满和她亲身父亲在一处的样子,不由鼻子发酸,“小满,娘对不住你,”说罢又咳嗽起来。
次日,小满和磨儿等见她脸色不好,都劝她去医馆,秋昙却自以为无碍,不过是当日等在慈元殿外出了身汗,后头坐在冰鉴旁冻着罢了,又不是大病,况且铺子才开张,她脱不开身,便没去医馆,直到五日后她早上起来觉头重脚轻,一照镜子,见两颊泛红,才知道病拖严重了。
用罢早饭她立即去太子府向嬷嬷告了病假,接着太子妃召见她。
“那件事本宫同太子说了,太子不答应向黄公公施压,黄公公又不待见你,你想给宫里供丝绸,怕是不能了,不过我听说你生意做得挺大,不做皇商也不缺银子,便不必执着于此了。”
秋昙纳罕:自己做了皇商,于太子是件互利共赢的事,他为何不愿?
太子妃看出她的心思,“是伯伦不愿。”
“是他?”秋昙瞠目结舌。
前几日听小满说他让自己去看病,还以为他对自己仍有两分情谊,没想到他骨子里还是那个爱用强权压人的秦二爷,卑劣,见不得她好,她要做皇商,与太子和太子妃结成利益同盟,又不碍他什么事,他横插一杠子做什么?
接着秋昙又咳嗽起来,太子妃忙让她回去看病。
去医馆的马车上,秋昙愈想愈不甘心,她好容易挣脱秦煜去了苏州,还没过几天逍遥日子又被太子妃召来京城,还不许她离开,可她的生意和人脉都在苏州,来京城便是再一次白手起家,她多方筹备想做个皇商,又叫秦煜卡住了,这都什么倒霉事儿?
好像做什么都不顺,好像她是一只飞上天的风筝,线却被人扯住了,好像永远也飞不出他们的五指山。
怎么办呢?请太子妃放自己回苏州,继续过悠闲日子?或是请秦煜放自己一马,送她上青云?这不就是秦煜想看见的么?她太了解秦煜了,他就是个偏执控制狂,说不定此刻正在坐在屋里,左拥右抱,就等着她去求他,好欣赏她落败的样子呢!
秋昙又焦躁又挫败,去医馆拿了两副药后回家,更头重脚轻,咳嗽不止,心里又抑郁难解,终于倒下去了。
她连着四日没出门,窝在房里吃药,也不许小满进屋,怕传染给她,终于在第五日时,觉脑子清明了些,于是挣扎着起来去了芙蓉斋。
叶子和绿浓见她气色不佳,请她去后院厢房坐,把账本拿给她看,“那容娘后头没再来闹事了,可前两日锦绣坊、成锦阁及其他几家成衣铺裁缝铺,做出了跟咱们铺子一模一样的成衣,价格还比咱们的低两成,已有客人去他们那儿光顾了。”
秋昙冷笑了声,把账本搁在一边,道:“那咱们的价就降三成,再立即推出新衣,前几日我不是拿了新图纸过来么?加紧做出来,”说着,略忖了会儿又道:“他们能这么快模仿出来,应是在我们开张前便有动作了,往后他们还会继续跟风,但总会落后咱们一个月左右,如此只要推出新衣,头一个月高价出售,价格要是平日的三倍,一个月后对面出了仿品便降价,至少要降低至跟她们同价。”
绿浓啧了声,摇头道:“可价格降至平日的五成咱们便会亏本,对面若还往下降,咱们怎么办呢?”
“那便继续降,不用担心银子,我有的是银子,”秋昙胸有成竹。
不就是打价格战么?当初在苏州她也干过,后头对方亏得底儿掉,她咬牙坚持到最后,把亏的赚回来了,如今她已是苏州首富,旁的没有,就是不缺银子,看谁笑得到最后。
绿浓又道:“还一件事,翠袖她肚子大了,我叫她在家躺着,等生了孩子再过来。”
秋昙嗯了声,“就该这样,工钱还是一样发给她。”
“翠袖她娘不是在侯府当差嘛,我听翠袖说,”绿浓觑了觑着秋昙,抿唇道:“林品兰退了二爷的婚。”
“什么?”秋昙猛看向绿浓,“谁退了谁的婚?”
“林品兰退了二爷的婚。”
秋昙已然呆愣住。
若她记得没错,秦煜与林品兰是在四年前定的婚,因着守孝,林品兰等了他四年,前些日子在太子府,秦煜对她笑得那样甜蜜,还说过几日便与她商量婚期,怎么说退便退了?
“我猜是因二爷纳了十二房小妾,京城有名的纨绔――开国伯家的大公子,也至多流连烟花柳巷,成婚前就两个通房在屋里,从没听说纳十二房小妾的,寻常大家闺秀,谁敢嫁给二爷这样的?”
秋昙深以为然,六年,秦煜变得愈发放纵了,既爱用强权压人,又沉迷美色,简直一纨绔子,怨不得正牌娘子都不要他!
秋昙愈想愈失望,自己曾爱过的人怎会变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