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二人,一直都在公主府侍候吧?”
二人愣了下,回答道:“回夫人的话,奴婢自小就跟在公主身边。”
“怪不得呢,我朝公主再是尊贵不过了。难怪公主府出来的人就是想法不一样。”徐璐说,“只是,你二人进我凌家门前,宫中可有人教过你规矩?”
二人茫然,但很快就说,“圣上曾特地派了大内总管来,要婢妾们好生服侍爷。”
“当真?”
“是,当然是真的。夫人若是不信,大可去问圣上。”
徐璐心里冷笑,这二人果然好胆色,她倒是小瞧了她们呢,“文妈妈,给我掌嘴。”
文妈妈吓了一跳,这可是圣上赐的妾呢,但想着徐璐一向不会做没目的的事,也就低声问道:“夫人,要掌多少?”
“掌到洪氏不能说谎话为止。”温和却又冷然的声音里,带着身为主母特有的果决杀伐。
洪氏愕然抬头,“我可是圣上赐的,夫人怎可……”
“啪”的一声,文妈妈巴掌已落了下来。此时已是正午时分,温和的太阳光线已渐渐爬下了台阶,屋外头跪着乌压压的一群人,这时候也骚动起来,但也只是骚动而已。
屋子里的人虽然多,却静悄悄的,大门外的微风扑到人脸上,在厚实的冬衣抵挡下,也并无多少寒冷感觉。外头偶尔冒出一两个厚重的呼吸,像平静水塘里偶尔落下一块石子,很快就涅于平静。
戚氏目光惊愕而呆滞,她想上前解救洪氏,却又没那个胆子,只好冲着徐璐嚷道:“夫人可是嫌弃婢妾等?又何必给婢妾强安罪名在身?夫人若是不喜婢妾二人,婢妾也不会死皮赖脸留下,立即起程随杨公公王大人回京便是了。”
文妈妈厚实的巴掌拍到洪氏满是胭脂却花容失色的脸蛋上,噼噼啪啪声非常有韵律地响动着,清脆而沉闷,在寂静的空间里,合着回声听起来闷如沉雷。
徐璐淡淡地道:“假传圣旨,欺瞒主母,这算不算有罪?圣旨上明明让你二人服侍我和爷。你二人却故意落下我,这不是明摆着矫诏?你若是不服,咱们这便去请杨公公和王大人来对质,如何?”
戚氏哑口无言,一下子萎顿在地,明明被胭脂勾勒出的粉脸桃腮这时候也只剩下单一的苍白。
被打得口角流血双颊肿胀青紫的洪氏也萎顿在那,呆滞而愕然地瞪着徐璐,没想到,有朝廷圣谕在前,这位少夫人居然还如此不给脸面,不但动手打了她,还给出了如此冠冕堂皇偏又站得住的理由。
“婢妾初次进门,并不懂这儿的规矩,冒犯了夫人,还请夫人恕了洪……姨娘。”戚氏见洪氏的惨状,也不敢硬仗腰子了,有句话不是叫好汉不吃眼前亏么?
戚氏匍匐于徐璐脚下,瞅着徐璐镶满珍珠的绣花鞋,“婢妾自然是服侍夫人您的,是我等一时没能弄明白。”
“你们一直住在公主府,大概也不大清楚我凌家的规矩吧。虽说你二人是圣上所赐,却并无品秩封号,所以,我也就按着凌家的规矩行事。咱们爷的姨娘,赵姨娘那还是爷的亲生母亲呢,如今也不过是比其他姨娘多了四个丫头服侍。你二人还要越过赵姨娘不成?看在朝廷的体面上,我这才照着赵姨娘的例,特地多拔了丫头与你们。如今看来,一个嬷嬷还少了。瞧你们学的规矩,谁说姨娘可以戴赤金的,立即给我取下来。以后,不许穿大红,不许戴赤金的首饰,唉,你们呀,看来在公主府被宠坏了,算了,我就多派两个嬷嬷去教你们规矩吧。”
一直当影子的贾姨娘吴姨娘忍不住多看了徐璐一眼,纷纷在心头想着,看来爷是多虑了,凭夫人这本事,这两位姨娘也只有被收拾的份,哪需用她们护着的?
洪氏戚氏脸胀如紫,却半天说不出话来。她们没有料到,这个年轻的夫人,如此不给脸面。但刚才洪氏被打怕了,人在屋檐下,又不得不低头,只好含泪吞声地摘同下头的赤金的凤簪和镯子。
见二人总算老实了,徐璐又道:“我乏了,你们下去吧。赏给你们的人,你们带下去吧。你们从公主府带来的也一并带走,怎么安排你们自己作主便是。有什么缺的就打发嬷嬷回我。”
其实,徐璐给安排的地方,倒也是大,可惜离衡芜院远,原来凌峰当初买下这座府邸,也只是瞧中了这屋子的格局和后院有一方从海里输过来的水塘,并且还是活水。他也未想过还要纳这么多的姨娘,也没有刻意建院子,如今,洪氏戚氏反倒没地方安置了,不得已之下,徐璐只好把这二人安排进了后花园里的一处二层小楼里。那处小楼也只是为了应付逛园子累了,进去休息,或是夏季炎热时,登高图个凉快。如今收拾给这二人住,她还心疼着呢。
“爷原本也没想过还要纳妾的,所以家中还真没有多余的房子,只好委屈你们去后花园住着。虽说离正院远了些,好歹地方还算宽,前有古树纳凉撇阴,后有荷花池,左有凉亭可以歇脚,右有桃花林可以赏花,倒是个绝妙的好住处。房间也还满多的,上下楼也有十来个房间呢。”
徐璐说的地方,确实是个好住处,前后左右都有着极至的景色,可是,洪氏如何甘心呀?这儿离衡芜院十万八千里,再加上她们带来的人全被发配做粗役去了,她们的一举一动,也全在徐璐的眼皮子底下,想要使些计谋也是不成了。
凌峰在前院招待了钦差,又特别准备了礼物送给二人,合着徐璐一道把人打发走后,重新回到后院来,这时候太阳已偏西。徐璐让人拿出那把戒尺来,左右摸摸,“这戒尺与我家的没什么区别嘛?”害得她还以为是金子做的呢,原本只是竹条制成。
凌峰笑着捏了她的脸颊,“因为是宫中之物,又是皇后娘娘所赐,自然是身价百倍了。日后谁要是不听话,就打谁。就算遇上那些比你品秩高的公侯夫人也不用怕了,拿出戒尺来,她们可不敢还手呢。”
徐璐瞪他,“尽说瞎话,人家不敢还手,我还不敢打呢。把人家当成什么了?”
“我的夫人自然不是那等眼皮浅的暴发户,所以,这戒尺实在没多少用处,也只是皇后娘娘替你撑腰罢了。不然,封诰圣旨还夹带两个御赐的姨娘,这算什么事儿呀?哼,皇上也是糊涂了。”凌峰现在对皇帝可是完全没好感了。
徐囊没好气地笑道:“横竖不过是姨娘罢了,平时候供着就是了,又没什么要紧的呢。只是这朝阳公主可真不安好心呀,撺掇着圣上赏人,还各赏了十二个下人来,这分明给这二人撑腰要与我打擂台呢。”这世上怎会有这种人?
凌峰笑了笑说:“我听说你还掌了她们的嘴?”
徐璐皱了皱鼻子,“拿圣旨和公主压我也就罢了,居然当着我的面,说只服侍爷一人,这分明就是不把我放眼里嘛?我若是不给她们点颜色瞧瞧,还当我好欺负呢?”
凌峰笑着摇了摇头,“你呀你,胆子倒是肥,钦差都在外头呢,你就敢动手打她们?不怕钦差回去告状?”
徐璐笑嘻嘻地道:“所以进入后院后,我就让人把各个门堵了,任何人都出不来的。更何况,她们本来就理亏,圣旨上明明写着是服侍咱们二人,偏她们还口口声声说是奉圣命只服侍爷一人,这不明摆着把脸凑上来让我打嘛?不打她打谁去?”
“就你歪理多。这二人带来的下人,你可安排好了?”
“想必这些人也是得了朝阳公主的指使,要合着一道恶心我了。哼,我才不会那么傻呢,所以我特地安排了两个大丫头在房里服侍,两个丫头在屋外头听其使响,又另外一人拔了两个嬷嬷好生教她们规矩。至于她们带来的人嘛,全都在她们院子里做粗役吧。呵呵……”
凌峰很快就明白了妻子的险恶用心,再一次喷笑起来,洪氏戚氏二人带过来的人马可不少,足足二十四人,全都是做细致活儿的,却全被发配去做粗役,这从公主府出来的,自然有一股傲气的,如今却得了这么个差事,没有人会心里平衡的,少不得要恨毒徐璐了。但她们恨徐璐也没办法,也只能把这股怨气发泄在洪氏戚氏二人身上。徐璐若再添把柴,比如只肯给粗役的月银,或是只肯照着其他姨娘的份例拨伙食,不出十天,人心绝对涣散。
“从哪学来的馊主意?这么阴损?”凌峰又捏了她的鼻子,虽然嘴里轻斥,但眼里却带着笑。这个妻子,越来越合乎他的胃口了。
拿起戒尺在他身上了敲了下,徐璐板起脸来,“放肆,敢对本夫人无礼。谁给你这个胆子的?”
凌峰佯作恼怒,“好呀,敢跟爷讲起派头了,看我怎么收拾你。”说着双手放在嘴里哈了口气,就算徐璐胳肢窝招呼去。
徐璐最怕痒了,当下笑得花枝乱颤,又跳又叫,眼泪都笑出来了,实在受不了,赶紧求饶,就这样笑闹着,也就到了饭点。
正吃着饭,又有下人来报,“夫人,朝阳轩那边闹起来了。”
徐璐放下碗筷,“怎么回事?”
“两位姨娘带来的下人似乎不满姨娘们的安排,正在闹呢。”朝阳轩那边有多少房间,徐璐再清楚法不过了,两个姨娘,加上徐璐拔过去的四个嬷嬷八个丫头,就几乎把朝阳轩的主楼给占满了,剩下的房间也就七八间吧,住二十四人确实艰难了。尤其这些人又是公主府出来的,在公主府也是随性惯了的,陡然落到要与多人一道挤房间的地步,自然是心生不满了。
------题外话------
今天就只有这么多了,天气陡然降温,小太阳又坏了,平白无故的太阳穴抽痛得厉害。明天恢复了就多更些,祝大家元旦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