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鲸鱼并不庞大，透明躯体只有十丈长，也不游动，无声漂浮在仙路外。
“……”
天鬼直接愣住。
一时间连掐决镇压体内寄生虫的念头都断了，面上满是惊愕。
要知道。
仙路周遭一片混沌，任何生灵也不可接近。
想要去到彼岸，或想摘得仙果，必须踏上由九百九十九阶白玉阶梯所构建的仙路。
可那只透明鲸鱼，居然靠的如此近，近到身子仿佛快融入到仙路中。
天鬼远应总觉得这条鲸鱼很熟悉。
一个呼吸后远应心头巨震，他明白了熟悉感从何而来。
眼前这只鲸鱼，与那只驮着北方仙域飞向寂灭空间中的巨鲸十分相像。
不。
不是相像。
应该说是一模一样。
只不过此时鲸妖背上没有驮着北方仙域，躯体也不再是百万丈庞大，体形缩小了数十万倍。
“呜……”
鲸鱼的呜咽声回荡，悲凉且孤寂。
天鬼远应有个很荒诞的想法，眼前这只曾让仙域胆寒的鲸妖，似乎是在诉说着什么。
但不是对他说，而是对将死之际的阮棠说。
“你，有意识？”
远应体表生起大量脓包，是那些与之共生的帝境子嗣在趁乱争夺身体控制权。
随着远应的话，脓包内的眼睛、小手全部安静下来。
“呜……”
孤寂的呜咽声回荡，但不是回应远应的。
阮棠失神看着那条透明鲸鱼，她也不知怎么回事，鬼使神差伸出手想要抚摸对方。
可仙路险阻。
阮棠的手根本伸不出去。
然而下一秒，那条透明鲸鱼竟然游了进来，将脑袋靠向了阮棠手掌，并十分柔和的蹭了蹭。
天鬼远应目光呆滞。
他目光来回在鲸鱼与仙路壁障上扫视，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可眼前一幕又告诉他没有看错。
“大帝，她她她她……”
应竹剑器灵的声音突然颤抖起来。
远应回神。
下一瞬睚眦欲裂，那条该死的鲸鱼将阮棠驮在背上，慢慢离开了仙路。
出现在星空中！！！
远应气的身体哆嗦，在顷刻间斩出成千上万道剑意，愤怒嘶吼道：
“你给我滚回来！”
能撕裂历八荒躯体的剑意，却无法打破仙路的壁障。
天鬼远应只能亲眼目睹鲸鱼慢悠悠飞远，没有任何办法。
“啊！”
天鬼远应情绪崩溃，那能抵抗岁月流逝的至宝灯笼明明即将被他得到。
有了灯笼，他就一定能摘到仙果。
可为什么在即将成功时，那条疑似来自彼岸的鲸妖会帮助阮棠离开仙路？
而且还成功了！
远应不能接受，也无法接受这个结果，他失去理智般疯狂怒吼。
……
阮棠并不清楚鲸鱼为何要驮着自己仙路，但她知道现在还不能够离开。
“别走，我要摘……那颗果子。”
阮棠气若游丝，小到近乎听不到。
可阮棠知晓透明鲸鱼肯定听到了，因为对方不再游动，停滞在星空中。
“我一定要摘，送我回去，求你了……”
“呜……”
伴随着幽寂的声音。
愤怒至极的天鬼看到那条鲸鱼竟然又重新钻回到仙路中，并且以缓慢的速度游向仙路尽头。
天鬼很愤怒。
需要以生命为代价才能攀登的仙路，凭什么这条鲸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仙果，大帝快去摘仙果！”
应竹剑器灵声音惊惧，只见透明鲸鱼驮着阮棠，已经近乎快走到仙路尽头，仅剩下不到五十阶。
游动速度虽缓慢，却在不断接近。
天鬼远应只觉得世界快要崩塌了，他绝不容许仙果被他人摘走。
绝不容许！
“轰！”
天鬼将储物空间中所有长生丹全部吞下。
即便体内早已产生抗药性，依旧恢复不少寿元，天鬼拼尽全力追逐而去。
可。
速度太慢了。
天鬼远应才跨了八阶，鲸妖与阮棠已经到了仙路尽头。
“不！！！”
天鬼发出撕心裂肺的绝望惨叫。
他看到阮棠颤颤巍巍的伸出手，将那颗血红色散发着诱人香气的仙果摘了下来，放入岁鸦灯笼内。
“谢谢。”
阮棠笑了，笑容带着满足。
她蜷缩在透明鲸鱼背上，慢慢闭上眼睛。
“好吵呀。”
阮棠好累，累到只想放空自己，舒舒服服睡上一觉。
可远应的声音太过刺耳，让她十分勉强的睁开眼睛，模糊看到鲸鱼飞向了三道界门正中央的光幕内，之后一片刺目光亮。
只是。
耳根却彻底清静了。
……
……
天外天。
蓝巨水母尸骸处。
黄仲天站在船头，看到天鬼远应弯腰伸手抓向阮棠怀里的岁鸦灯笼，目光中满是复杂与后悔。
“原来不是她。我……害死了她，还让天鬼拿到了岁鸦，仙域要完了。”
黄仲天叹息一声，只是很快眉头边深深皱起。
因为那条散发圣洁光芒的仙路仿佛被定格住了，画面始终呈现于天鬼要拿岁鸦灯笼时的那一幕！
“怎么回事！”
“遭了，仙路生了变故。”
不止黄仲天，于四方仙域暗中观察仙路的强者们也觉察到了异样，心头巨震。
有大量身影出现至仙路外。
有九凤大帝，有在天庭驻守的神将，还有青鸢仙子与老饕餮以及白泽。
他们距离较近，加上有足够的实力才能迅速赶来。
时间最短的是九凤，他才用了不到五个呼吸。
来到此处后，发现肉眼所看与神念所看到的并无二样。
黄仲天也到了，只不过他并未现身，而是隐藏于暗中。
仙路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境界皆在准帝境之上，足足二十余位。
然而场中一片死寂，无人说话。
少许后。
九凤大帝打破沉默：“仙路出了问题，定格于五个呼吸之前。”
“眼睛不瞎的人都能看出来。”
一位撑着伞的红裙女子走来，是金石大帝。
九凤深深看了金石一眼：“你在天庭距离最近，刚才发生了什么。”
“唰”
青鸢仙子、老饕餮以及黄仲天纷纷看来。
“应该与你们看到的一样。”
金石转动着镇魂伞的伞柄，颌首道：“说不定，我们看到的画面并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