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家的这边似乎都安于宿命，只是没料到第一日就得到这样的赏赐，心里难免各自有些波澜……

　　就寝时，柳夫人为柳老爷宽衣时见柳老爷心不在焉，俨然一副平日里理不清账册的样子。善解人意道：“老爷，可是为昱儿的事伤脑筋？”

　　柳老爷并不言语，只是叹了一口气坐下。把玩着两块铁核桃。

　　柳夫人帮着按摩柳老爷的太阳穴，宽慰道：“我们家富中缺贵，女儿虽入后宫，但皇嗣并没有着落，幸得昱儿争气。如今也是要成家立业的人了。皇上的赐婚自然有他的道理。”

　　柳老爷转了手中的铁核桃，稍稍转了一下头，语气中透着一丝无可奈何：“圣上膝下的公主有几，我本以为……”

　　“好了。”柳夫人打断柳老爷的话，坐在一边的椅子上，双手将手放在柳老爷的手背上,说：“姝儿那孩子也不差啊。听说长得越发水灵了。再者，我与她母亲也是旧相识，也算是知根知底。我们家难道真需要昱儿来大贵吗？”

　　“话虽如此……”柳老爷试图辩驳。

　　柳夫人接口说：“好了，事已至此，焉知非福。”柳夫人说完起身去查看香炉里的熏香，留下柳老爷琢磨这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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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府的一边，顾夫人倒是与柳夫人心意相通。但也是和丈夫一样的顾虑，自己的女儿这关怕是不好过。要是她不愿意，指不定做出什么偏激的事。虽说平日里也是个孝顺的孩子，但逆了她的意，以命相搏也是在所不惜的。

　　顾老爷连饮数杯，始终不见醉意。

　　顾夫人在旁边冷眼旁观，想劝慰但是始终纹丝未动，大概是心里想着怎么说服女儿吧。

　　顾老爷放下酒杯的当儿，把所有的事物都唤醒了。顾夫人起身说：“我去瞧瞧吧。”

　　顾老爷并没有像方才一样拉住妻子，只是率先一步走在妻子前面，说：“我去吧。你回房吧。”语气中的命令口吻让顾夫人不容推却。

　　不过片刻功夫，顾老爷来到女儿的房门前，吩咐佩玉说：“你去厨房拿点点心。再温一壶梅花酒。”

　　佩玉看了自家小姐的屋子一眼，满脸焦急，好像在暗示自家小姐心情抑郁。

　　顾老爷轻扣了女儿的房门，还未开口。只听得里面说：“进来吧。”

　　顾老爷走至女儿房内。

　　“父亲来了，坐下喝杯浓茶解解酒吧。”顾姝起身招呼说。

　　顾老爷摆摆手，要拒绝。但顾姝把茶盏送到顾老爷嘴边，颇有些强迫的意思。

　　顾老爷无奈结果，小喝一口。

　　还未等到自己开口，女儿便开口说：“父亲不想喝茶，被女儿强迫着喝茶，是何自滋味？”

　　顾老爷知道自己女儿的意思，说：“为父知道你是为我好。正如天下的父母都是为着儿女。天子都是为着子民。”

　　顾姝有些愤怒，磨了磨牙，说：“佩玉怎么还没回来？我想喝酒了。”

　　“姝儿。”顾父叫了一声自己的女儿。

　　“父亲总是说我若是男儿，我若是男儿，我若是男儿……”顾姝似乎陷入了自言自语中无法自拔。

　　忽然听到门外的敲门声，顾老爷说了声：“进来吧。”

　　佩玉拿着一个食盒进来，说了声：“老爷，您要的。”边说边拿出三碟精致的点心，一壶温热的酒，两个杯子。

　　顾老爷挥了挥手，佩玉会意告退。

　　温热的酒散发出阵阵梅香，打破恼人的尴尬。

　　顾姝给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以此结束自己的自言自语。

　　顾父并未阻拦，只是说了一句：“为父深以为憾。老年只剩下你的娘亲与我。可我们也深深庆幸能有你这样的女儿。我必然会安顿好你们的。”

　　顾父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杯下肚，胸中滚烫滚烫的，梅香久久不散。

　　“为父本就是一介布衣。可是家族世代落后，我不甘心啊。”顾父带着哭腔，方才的酒好像在这时起了效用，“我要带着家族起来。这么多年，真的太累了，太累了。”

　　顾姝听了父亲的话，眼里不经意地闪着泪花，闷声又喝了一杯。

　　“可是，现在想来没有什么一定割舍不下的。我也算是无愧于先祖。等你和你娘有个落脚之处，为父就放心了。女儿，我遗憾你不是男儿，也庆幸你不是男子。背负的太多，注定不能做自己。现世安稳，就是最好的。”顾父紧紧捏着酒杯说。

　　“父亲所言甚是。”顾姝低着头。颇有种秉烛夜谈之感。

　　顾父起身往外走。

　　顾姝眼睑下垂，睫毛上沾着泪水，重重地抬不起来，等到顾父走至门口，顾姝说：“女儿相信父亲的眼光，也不会辜负圣上的好意。”

　　顾父的鼻音浓重，只是嗯了一声，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佩玉见自家老爷走后，一脸疑虑进来，只见小姐落寞地坐下，似乎说了一句：“谁不曾背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