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意惜听说何氏也来了,吃惊不已,脱口道,“郑夫人怎么来了?”
郑婷婷笑道,“我婶子只有一个儿子,喜欢闺女。听说你生了个闺女,就想来看看。伯祖母极是高兴呢,自从吉叔去了边关,婶子还是第一次出门。”
一副她给你面子,你该感到高兴的表情。
想到何氏那双不善的眼睛,江意惜眼皮跳了跳。她知道何氏不会把音儿如何,就是抗拒何氏来看音儿。
几人说笑一阵,江意惜就把江家姐妹打发去花厅。江家和江意慧、江意柔的婆家让她们来成国公府,目的之一是跟江意惜搞好关系,目的之二还让她们多结交其他贵妇。
江意惜跟郑婷婷说了相求之事,郑婷婷笑道,“我还没去给孟老太君磕头,过会子就去福安堂。”
洗三仪式开始之前,刘氏带着观礼的妇人来到浮生居。
人还在院子外面,屋里的人就能听到刘氏爽朗的大笑声,显得特别突兀。
老太太说过多次,让刘氏说话声音小一些,但收效甚微。
老爷子倒是看得开,那么大的个子,嗓门大些正常。娶刘氏的目的是让她管住大儿子,又不是让她当孟家贤妇。
妇人们大多在锦园赏花,跟江意惜关系亲近的人进了卧房。更亲近的人还抱了孩子,比如平王妃,江老太太,谢氏。
谢氏抱着孩子笑弯了眼,“哎哟哟,这孩子跟我有缘呢,眉眼有些像婷婷小时候。”
郑婷婷又凑过来仔细看看,笑道,“我和嫂子五百年前是亲戚,当然像了。”
江意惜快速看了何氏一眼,笑道,“真是缘份呢,茵儿像婷婷,还有些像郑夫人婷婷。”
她是把关系硬往谢氏和郑婷婷身上靠。她也才反应过来,这孩子像自己的特征,实际上是像了郑吉,甚至比自己还像郑吉。
这就是李珍宝说过的“隔代遗传”?坊间都说李珍宝长得特别像高祖帝,她曾经说过这个词。
何氏先就发现这小娃的眉眼有些像郑吉和郑璟,再听谢氏这么说,气得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她揉了揉胸口,强扯出一丝笑容伸手道,“是吗,我再瞧瞧。”
看到谢氏把孩子交给她,江意惜的心提得老高,想抢回来又离得远够不到。
她知道何氏不可能在这种场合“失手”把孩子掉在地上,但她就是不愿意何氏抱孩子,有种莫明的惊慌。
她故意吸了吸鼻子,吩咐常妈妈道,“姐儿好像尿了。”
常妈妈赶紧过来伸出手,“奴婢去给姐儿换片子。”
何氏把孩子交给乳娘的那一刹那,真的想“失手”让孩子落在地上,理智又让她把孩子稳稳地交到乳娘手里。
末了还笑着夸上一句,“孩子真俊,还是像孟世子多些。”
洗三仪式开始了,众人都去了厅屋。何氏走在最后,出门前回头看了江意惜一眼。
何氏更瘦了,眼角皱纹也更深。之前的温婉已不复存在,眼里情绪莫名,略高的颧骨和尖尖的下巴看起来多了一丝凌厉。
何氏年轻时可是京城出名的才女加美女,否则大长公主也不会妄想用她拴住郑吉的心。
相由心生。
郑吉回家一趟,又严重刺激了她。
说到底,何氏也是可怜人。江意惜不止一次想过,若何氏是那个懂郑吉知郑吉的人该多好,若是何氏能够用她的长情和痴情感化郑吉该多好。或许,郑吉真的有一天能被她感动。
那样,郑吉有个陪伴他余生的女人,何氏也有个体贴她的丈夫。
可何氏却把爱变成了恨,不是恨郑吉,而是恨自己和扈氏,现在又加了一个音儿。
自家这三代人何其无辜,她们都不想答理郑吉好不好。
院子里传来男人的说笑声,老爷子和孟辞墨、江洵、江三老爷、郑玉等几个男性长辈和亲戚也来了浮生院。
洗三开始了。
孟照存看见妹妹被一个老婆子抱着出来,哭得好伤心,妹妹一定是被老婆子打痛了。
他大哭着往前冲,“坏人打妹妹了,坏打妹妹了。太祖、爹爹,打坏人,抢妹妹回来,呜呜呜……”
他无助极了。
乳娘赶紧抱起他回东跨院,“哥儿误会了……”
洗三结束后开席,浮生居终于安静下来,只有孟茵儿的大哭声还飘荡着。
孟茵儿刚才被惊着了,大哭不已,常妈妈怎么哄都不行。
江意惜把孩子接过来。她闭着眼睛哭,眼泪大滴大滴往下落,哭声比存存当时还要大。
到了娘亲怀里,哭声才渐渐停息。
看到这个小模样,江意惜又想到郑婷婷。她长大后,也会有一股子英气吧?
这总比柔柔弱弱好。江意惜最喜欢郑婷婷的,就是她的爽利和英气。
乳娘把脸上还挂着眼泪的孟照存抱过来。
看到妹妹终于回到娘亲的怀里,存存激动地大叫,“妹妹回来了。”
他跑过去爬上床,抱着妹妹亲她的脸,嘴里说着,“妹妹不哭,有哥哥,不许坏人打妹妹……”
虽然他听乳娘说那个人不是欺负妹妹,而是在给妹妹“洗三”,太祖和爹爹也不是不管妹妹,他心里还是难受,还是生太祖和爹爹的气,哭了许久。
江意惜听乳娘说了经过,笑道,“存存真是个好哥哥,好好练本事,有本事了才能护好妹妹……”
这是江辰教江洵的,只不过把“姐姐”换成了“妹妹”。
申时初客人们陆续离开。
江老太太一上马车,脸就阴沉下来,今天她依然没被孟老太太请去福安堂。
她低声骂道,“惜丫头莫不是生孩子生傻了。那刘氏是谁?是继婆婆。牛小丫头是谁?是八竿子打不到的牛家种。跟她一文钱关系都没有。她倒好,对她们比对亲祖母和亲姐妹还要好……”
江大夫人跟老太太一辆车,她知道老太太最生气什么。她也不希望老太太被请去福安堂,那几个老封君打心里瞧不上她,不搭理她或是说话不好听,凭白惹闲气。
但这话又不能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