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要先摸到房门口,将刚刚自己进来的房间门给关上。
但显然来不及了。
那诡异声音响起后不久,已经来到了门外,速度很快。
维安赶紧后退,退到了房屋的角落处。
现在他似乎明白那凝视自己的目光来自何处,是这死城上方那轮月亮。
月亮就像是一只眼睛。
“巨瞳?”
维安心里升起了疑惑。
难怪刚才一直定位不到凝视自己的角色,原来是这“月亮”在盯着自己,那现在这“月亮”似乎落到了死城内,会是什么东西?
正在思考时,房间门口传来动静,听起来似乎是脚步声,但仔细听后似乎又不像。
不过维安敢确定的是,有什么东西进来了。
此刻四周伸手不见五指,他也无法拿出柳贵的眼球来查看四周动静,只能凭借刚才的记忆行动。
刚才完全黑暗下来时,维安还记得那里屋房门的大概方位,此刻在发现有东西进入房间后,他立刻伸手往那个方向摸索过去,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有什么物体正在地面上滑动,但果然不是脚步声,维安已经摸到了里屋的房门门板,沿着门板关闭的缝隙往上,他顺着往门把手摸去。
记忆中那门把手是圆形的,类似一只兽头,如果没有反锁,应该直接扭动就可以打开。
很快进入屋内的蠕动声不见,被人凝视的感觉也消失。
维安怀疑那东西是不是走了,但直觉告诉自己,没有那么容易。
手指触碰到了圆形的门把手,他一把握住把手时,忽然手背一凉,被另一只手给握住了他的手。
这只手的手指很细,又细又长的那种,且传递过来的是刺骨的寒冷,就好像维安刚刚进入这死城时所感受到的那种。
在冰冷手掌抓住他的一瞬间,维安感觉自己半边身子都发麻,仿佛被冷透或者是电击而失去了知觉。
但他没有犹豫,几乎是同一时刻,猛地一扭门锁,这里屋的门无声无息地打开,一抹淡淡的微光从屋内散发出来,照映在维安脸上,也照映在抓着他的那冰冷细长的手掌主人身上。
有那么一秒钟,一张惨白、仿佛人棍一般的长脸出现在维安眼前,它的五官全部挤压在了一起,以至于已经分不太清楚是什么部位。
这张脸的耳朵只有两个耳孔,它的手掌果然尖细且长,全身没穿衣服,但皮肤看上去极其光滑。
它似乎很不喜欢被其他光芒照射,在里屋的微光透射出来的一刻,它身体一缩,退到了维安身后,四肢瞬间一勾,趴在了维安的背上,将他牢牢抱住。
更多的麻木感传遍全身。
维安知道这家伙不喜欢光,他赶紧将侧着的身子站直,全部挡在了里屋门口,任凭自己被那淡淡光芒照射。
此时那家伙已经整个缩成一团,躲在维安背后,但还是牢牢地攀附在他身上。
同时维安脊背中间,一阵钻心的疼痛传来,似乎有什么尖锐物体刺破了他的皮肤,钻入进去。
他赶紧调动万物耐受体移到那被穿破的皮肉之处,疼痛感依然传来,但比刚才好受了一些。
不过趴在背上这东西的实力显然很恐怖,如果刚才自己不打开门,让屋里的光透出来,这家伙可能会秒杀自己。
但即便被光照到,它也立刻采取了躲避光芒并同时攻击自己的最佳方式,当前处境依然很危险。
即使自己有万物耐受体保护,但这也只是时间问题,那家伙似乎连这张人皮也同样可以攻破。
维安赶紧往屋里走了一步,企图让更多的微光能够照到自己,照到紧贴在背上的这诡异月光人。
啪!
一只细长手臂按在了门框上,维安进入房间的动作一顿,无法再前进,两者陷入僵持,背心上的疼痛再次传来。
那家伙显然在加快攻击这块人皮,并且快要成功穿破。
此时更多的微光出现,这屋里的陈设反而都无法看见,维安只能见到大量粉尘在那不知道源头在哪儿的微光照射下,于空气中缓缓飘舞。
每一颗粉尘都是独立的,从眼前飘过时,那缓慢的画面似乎在越变越大,直至维安能够看见整颗粉尘的表面,犹如慢动作又配上了一个显微镜般的观察效果。
背心的疼痛感在这一刻都不再那么强烈,维安被眼前的景象吸引了大部分注意力,整个人微微愣住。
“舅妈,我错了!我错了!”
一道声音忽然从距离维安最近的一颗粉尘上传来,随即画面放大,整个充斥在他眼前,犹如一场正在自动播放的电影。
一个烫着波浪卷的中年女人手里拿着夹煤块的黑色铁钳,一下一下地往一个跪在地上的小男孩身上招呼。
这小男孩的上衣已经破裂,身上全是黑色和红色交杂在一起的伤痕,一些伤痕较重,已经渗出了血点。
那中年女人眼眉斜长,下巴尖细,长得刻薄刁钻,此刻正面露凶相,呼呼地挥舞着手里的铁钳,一下下砸在男孩的身上。
“有没有记性?还有没有记性?”女人一边打,一边大声呵斥。
“有,有,我记住了,舅妈,啊,痛,我记住了……”那大约十岁的男孩撕心裂肺地惨叫,不断地点头,不停地求饶。
在那女人的身后不远处,另一个肥肥胖胖、大概七八岁的小男孩站在那里,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看着这一幕。
他面无表情,似乎已经被吓傻了。
维安抬头看了那胖男孩一眼,同时背上那钻心的疼痛再次传来,耳边响起女人的声音:“记住了,弟弟的东西不是你的,这屋里所有的东西都不是你的!你的父母已经死了,一个月前就死翘翘了,这些东西现在都是你弟弟的,是我们的!”
又是一铁钳重重地打在背上,维安呲牙咧嘴,痛得眼泪流出眼眶。
他跪在地上,全身因为疼痛而微微抽搐,根本站不起来。
一股强烈的仇恨填塞胸膛,低着头,目光从这凶恶女人的双脚扫过,从那一句话不说的胖男孩身上扫过,从这屋里极其熟悉但如今却不再属于自己的物品上一一扫过……
“你刚才是在用眼神诅咒我吗?”舅妈的声音再次响起。
那黑色铁钳被高举到半空,随即猛地落下。
这一次,这一钳子直接敲在了维安的后脑勺上,咚地一声闷响,这响声让那远处的胖男孩跟着身体一抖,就见维安整个人蜷缩在了一起,扑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妈,他死了吗?”胖男孩拿出嘴里的棒棒糖问。
“死不了,这种下命的烂崽,一般都死不了。”女人将铁钳丢在一边,“等你爸回来,给他上点药就没事了。这家伙还要留到18岁,等他把财产转让签订了才能死,现在可不能便宜了他。”
随即女人走到一张木桌前,从木桌上一个黑色布袋里拿出一瓶黄色溶液,摇晃了两下后,将这溶液倒了一些在玻璃杯里,又掺和了一些饮用水进去。
她拿起那黄色溶液瓶,对自己儿子说道:“这东西你要记住了,千万不能碰,听见没有?”
“知道了。”胖男孩将棒棒糖重又塞入嘴里,点点头。
女人将装着混合后的液体的玻璃杯拿到昏迷的维安身前,将他脑袋仰起来,嘴巴硬撑开,然后慢慢倒了进去。
很奇怪,维安知道自己昏迷了,但这女人与自己孩子的交流,她的一举一动自己依然很清楚,仿佛同时拥有这昏迷男孩和另一个第三者的视角。
一股辛辣刺鼻的气息随着液体流入喉咙而窜出,他感觉脑袋很混乱,很迟钝,无法再思考。
看着眼前的场景也变成了大量重影,虽然他知道只有这女人和那小男孩在屋里,但却仿佛有数十人正站在自己身前。(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