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守秘密不像打仗,人越多越好。
想藏住一个秘密,往往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最好一个人带进坟墓里。
这一百多人显然是不可能把秘密带进坟墓里了。
经过几天的昼夜奋战,锦衣卫把各种软的硬的招数全部使了出来。
能扛到最后的不是没有,但却没什么实际性的意义了。
当张放拿着一沓供词加上名单送到田尔耕那的时候,已是子时,田尔耕正跟李劲波一起喝茶等待。
田尔耕随手翻了翻,递给了李劲波。
“老李,我真是佩服你啊,你瞧瞧,你才在南京待了多久,得罪的人比我干了半辈子锦衣卫都多。”
李劲波接过供词随手翻了翻,满头的黑线。
我也不想的好吧。
“田指挥使就不要取笑我了。若不是有陛下为我撑腰,这些人随便哪一个拉出来捏死我不跟捏死一只那么简单。”
“哈哈哈!还真别说,就这战绩。够你吹一辈子了。”
“为陛下做事,虽死无悔。”
“是啊。今日已晚,明日一早我向陛下汇报,听候陛下的决断吧。去睡觉吧老李,今晚可以睡个好觉了!”
说着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李劲波也跟着起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一夜无话。
第二日一早,田尔耕将审讯的结果汇报给了朱由检。
得到的回复只有一个字。
抓!
田尔耕兴奋的挥了挥拳。
汪汪队出动咯!
田尔耕开始给手下人马分配任务,除一千勇卫营士兵留守看押外,其他两千人全部分了出去。配合锦衣卫到苏州、常州、湖州等地抓人。
而他则亲自带队,跟李劲波一起去了松江。
锦衣卫的行动没有刻意隐瞒,一直关注着这边动静的人看到锦衣卫和全副武装的勇卫营士兵一起出了门,纷纷奔走相告。
“公爷,田尔耕那边开始行动了。”魏国公府上,一人向正在钓鱼的徐弘基汇报锦衣卫的消息。
徐弘基点了点头,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
“传我命令下去,让各卫所提高警惕,以免有些人生事。但不得妨碍锦衣卫行动。”
“是!”
田尔耕带着人一路快马加鞭,直奔松江府。松江府是此桉的重灾区,由不得他不重视。
南京到松江四百多里,足足走了五天。就这还是因为士兵们轻装践行,没带什么重型器械之类的。
抓捕行动开始了。
第一站,华亭陆氏。
陆氏是从陆树声开始发迹的,陆树声门生盈门,现在的朝鲜巡抚袁可立就是他的门人。
陆树声已经死了二十多年了,他老来得子,五十多岁的时候有一个儿子叫陆彦章,去年也死了。
陆氏在华亭很有声望,家里有人做官,这生意自然就好做,棉纺业这么赚钱的行业自然不会不涉足。
田尔耕的抓捕很顺利。
下一站,华亭徐氏。
可田尔耕带人来到徐家的时候,只在祠堂里抓到徐元昭。
原来徐氏在田尔耕到松江的头一晚就得到了消息。
此时徐氏掌家的是徐元昭,他是徐阶长孙徐元春的弟弟,今年已经七十多岁的高龄了。
得知消息后召来了家中的嫡系,三辈人加起来足足二三十,坐满了一屋。
“锦衣卫指挥使田尔耕正在赶来松江的路上,此次来势汹汹,我徐氏一族恐怕要遭殃。诸位可有什么良策。”
家里众人全部都沉默不语,早在多日前,他们就嗅到了一丝异常的气息。
不但家里在京任职的人消息没传回来,连平日走的近的官员也都急着和他们撇清关系,恐怕徐家这次是有难了。
“叔父,咱们往海上逃吧。”说话的是徐有庆,现任金山卫指挥使。
“逃往何处?”
“哪里都行,总比在这等着朝廷来抓强。”
“逃跑不是说明我们心虚吗?”徐元昭的弟弟徐元日说道。
“锦衣卫此番前来,必然是掌握了证据。何况以锦衣卫的手段,就算没有证据,把家里人都抓进去,照样能得到他们想要的证据。只要皇帝不放我们,我们活的了?”
“那这家业怎么办?田产怎么办?”
“愚蠢!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想着家产,等抄了家你命都不一定保得住!”
“反正我不走,你们干的那些事儿我又没参与!”
“你没参与?你吃的、喝的、纳妾的钱哪来的?大风刮来的?”
“要我说,陛下不敢动我们。祖父门生故吏遍天下,他就不考虑影响?”
“呵呵、蠢货!”
“徐元材你说谁蠢货?”
“说的就是你!徐元忠”
整个大厅里吵吵嚷嚷的,乱作一团。
最后徐元昭受不了了,大声呵斥道:
“都闭嘴!”
徐元昭扫视一周,目光凌厉而又带一丝失望。
“都这个时候了,不想着拿主意,还在那吵吵。大难临头,吵有什么用?啊?既然田尔耕来着不善,咱们就早做准备。
有庆,你抓紧时间找几艘大船,把家中嫡系全部转移到船上。能带走的金银细软一并带走。带不走的就算了。
若是田尔耕来了不动我们徐家也就算了,若是动,那你们就立刻开船离开,前往日本。那里有我们往日生意的伙伴,可暂避一些时日,若是朝中事情有所转机,你们再回来。”
“叔父,那你呢?”
“我?我一把年纪了,活够了。是斩首还是流放,我都在这等着他。况且,你的另外几个叔父还在朝中为官,我要留下来,拦下罪责。尽可能的不要牵连到他们。”
“叔父!”
“七哥!”
“跟我们一起走吧!?”
“不必再说了,散了吧。抓紧时间行动。”
等众人都散完,徐元昭才起身来到了祠堂,跪在先祖的灵位面前,一直跪倒天亮。
“你们家的人呢?”田尔耕搜了半天没找到其他嫡系,府上除了这老头外都是一些下人。
“呵呵,田指挥使神通广大,不知道我们家人都外出游玩了吗?”
“游玩?”田尔耕被这个理由气笑了。“这么巧吗?”
“还真是这么巧。”
“本来不一定有罪的,这一跑,可就做实了啊。”
“我徐家世代忠良,我祖父更是前朝首辅。现在落到你手上,我无话可说。陷害忠良,难道不是你们锦衣卫的拿手好戏?”
“啧啧,不一般。果真是首辅的孙子!真是不一般。我现在就去追你那些忠良的家人们,等抓到了咱们再好好聊!”
说着命人把徐元昭看管起来,自己则出门叫来了一个锦衣卫。
“问出来了没有,家里的人都去哪了?”
“说是夜里连夜出海了。”
“出海了!?”田尔耕瞪大了眼睛!淦!怎么没想到这一茬!“速速派人去追!”
虽然知道追到的希望很渺茫,但总得试一下。
果然,两个时辰后,前去追捕的人回来了。
“指挥使,我们到的时候,他们的船已经出海一个时辰了!”
“娘的!”田尔耕勐地一拍大腿!
大意了!这次少不了被陛下责罚了!他站起身气冲冲的来到徐元昭面前。
“说!他们逃到哪里去了?”
“哈哈哈!田尔耕!我不是说了吗?他们出海游玩了,至于去哪,我还真不知道。”
“你!”
田尔耕气得直跺脚,走了出去。
“老李,我得赶快去剩余那些人家里看看,别都跑了。陛下不得把我的腿打断!”
田尔耕急冲冲地对李劲波说道。
“行!去吧。”
徐家的嫡系在徐有庆的安排下出了海,连人带物一下装了六艘大船。加上四艘被徐有庆重金策反的战船和四百多名家将,浩浩荡荡地朝外海行去。
船上的人面露悲戚,特别是女卷,一个个低声呜咽着,谁都没想到在松江屹立几十年的徐家会轰然倒塌。
此次出海,也不知道前途如何。
徐有庆和几个叔伯站在船头,静静地望着越来越远的海岸出神。
“叔父,我们,还有机会回来吗?”
“不知道,若是朝中有人为我们说话,也不是完全没机会。”徐元材说道。
“此时牵涉不只我们一家,会有转机也说不定。”
“但愿如此吧。”徐有庆长叹了一口气,目光不经意地扫过远处的海面!
大惊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