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家在燕城立足将近百年,是燕城最大最老的家族。
可随着其他三大家的出现,贺家早没了当初的风光,三十年前贺家因为一个女子大乱,家主杀了好些人,贺家嫡系死的死伤的伤,也导致其他三家乘虚而入,燕城便由贺家独大成了四大家主相互制约的局势。
早年贺家同燕城城主私下结盟,这才压过了其他三家,可自从两年前城主被捕,贺家便丢了大半的产业,偏生他们还不敢多说,只能眼睁睁瞧着几十年的基业生生丢了一半。
因此贺家旁支纷纷离开燕城,奔向了别处,贺老爷无法,只能将自家产业分发,这醉亭轩便成了贺家在燕城最后的脸面,可如今却出了事。
想到以往种种,贺夫人的眼里闪过一丝怨毒,屏退了下人后孜身一人离开了贺府。
彭鑫正在家中来回踱步。
“老爷,你这是怎么了?”一旁的美妾看他着急,娇声道。
彭鑫被她突然出声吓得身子一颤,好似反应了过来,只结巴道:“收拾东西,快,快,收拾东西。”
他昨天已经把责任推给了自己手下,要是,要是快些跑,应该是能离开燕城的。
美妾被他的话弄得一头雾水,但是看他着急忙慌的样子也猜到是要出事,应了声也就回了自己屋子收拾金银细软。
“娘子,你这是怎么了?”丫鬟看见她刚出去又突然回来,有些不解。
“快,快收拾东西,出事了,出事了,咱们得快些走。”美妾一边说话,一边翻箱倒柜收拾东西,一点没了平日的柔弱。
彭鑫刚收拾了东西要走,就看见了站在门口的贺夫人。
“表,表妹。”彭鑫本就虚浮的脸更白了些,额头上满是虚汗,心里一阵发慌,看清她身后没有跟着其他人,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表妹,你这是有事吗?我这,刚要出门呢。”
“表哥这是要去哪儿?”贺夫人脸色难看,却也没直接撕破了脸。
“这不是,这不是正好,去,去酒楼瞧瞧吗?”
“是吗?”
“老爷,奴的东西收拾好了!”美妾急匆匆带着丫鬟过来,去在看见贺夫人的时候顿住了脚。
“贺,贺夫人来了呀?”
美妾声音讪讪,知道贺夫人一向不喜欢自己,赶忙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一旁的彭鑫。
后者则是满脸的窘迫和懊恼,见实在躲不过去这才开口求饶:“表妹,你就帮表哥一回,这次的事情我当真是不知晓。”
“我帮了你太多回了。”贺夫人脸色并不好。
要不是因为舅舅一家对自己有恩,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管这些破事的。
可自己念着血缘情亲,自己这表哥又是做了些什么事?
“表妹,这次当真是意外,我也没想过,那些,那些安息茴香,会是假的。”彭鑫猜到自己再不能瞒着什么,只能赶忙替自己开脱。
这回的事他也觉得冤枉啊!
他不过是听说百味斋被人盘下开了个什么三味居,里面就连一文钱的素菜也加安息茴香,这才去瞧了瞧。
他原本还觉得传言不大可能,毕竟安息茴香如今的市价已经到了十两银子一斤,就算是贺家的家业,也不会把菜贱卖到一文钱。
可一尝过后才知道,那些香料里的安息茴香虽然少,但的的确确是有的。
就在他想找店里小二打探消息的时候有个人找上了自己。
说有一批香料要贱卖,其中就有这来自西域的安息茴香。
他原本也是不信的,毕竟如今安息茴香成了有价无市的东西,怎么可能会贱卖?
可人家带他去瞧了货,他也亲自尝了,的确是安息茴香不说,那仓房里更是堆了整整二百斤货。
不仅货多价钱也便宜,只要一两银子一斤。
他验了货后这才全都给买了下来,之后又以一斤安息茴香五两的价钱卖给了醉亭轩。
那批货已经用了三天了,却从来没有出过事,谁能想到,想到昨天晚上会闹出那样大的事?
一想到昨晚那个浑身抽搐口吐白沫的人,彭鑫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凉。
他虽然贪,但是怕死,他不想粘上了命案!
“那些安息茴香你从哪里来的?”贺夫人见他迟迟不说实话,也彻底没了耐心。
“是,是从一个外地商人那儿买来的,他就住城南那边。”彭鑫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也不再管脚下的包袱了,快走几步到了贺夫人身边。
“昨晚为什么不先告诉我?”贺夫人脸色依旧难看,心里对这个表哥更多了几分怨气。
这些年来她除了尽心尽力打理着贺家,更是不忘拉自己舅舅家一把。
可偏偏这表哥是个不争气的,一直到现在还只能贴着贺家过活,虽然厌烦可到底有一层血缘连着,如今闯下这样的祸不说,还瞒着自己。
“我,我……”彭鑫半天说不出话,他昨晚也想过去告诉自己这表妹。
可临到头的时候又打起了退堂鼓。
他晓得表妹对他早没了耐心,只将自己的小厮推了出去堵住那些人的嘴。
却没有胆子告诉贺家。
“你昨晚若是来寻我,也不会落得了今天这样的下场!”贺夫人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在发颤。
夫君本就对自己提携亲戚的事情心有不满,如今倒是好了。
“表妹,表哥求你,你就再帮我一回……”
美妾缩在一旁也听出了些事来,这会儿瞧见贺夫人发怒,只拉着丫鬟悄悄从一旁退了下去。
贺夫人瞥了他一眼,一甩袖子去了书房。
看见自己表妹的动作,彭鑫心里松了口气,知道自己这一回应该是没事了,这才讨好得跟了上去。
“娘子,咱们这是要去哪儿?”丫鬟看见自家娘子不仅收了银子,这会儿连镶在床榻上的玉石都抠了下来,顿时有些慌了。
“跑啊!”美妾把玉石塞进包袱里,一边四处张望着值钱的东西,一边解释道。
“可是老爷……”丫鬟被她的话给惊住了。
“我不过是他的妾,又没有去官府落契,跑了再花银子办的个户籍便成了,哪里有什么怕的。”美妾一边说话,手下还不忘把烛台上的银珠给摘了下来。
这一颗珠子可也有些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