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蚌慢慢张开蚌壳,将雪白的软肉全部暴露在了空气中,就差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天边还亮着并没有完全暗下,儿子如今也都是跟着两个哥哥读书做课业,南枝下意识就去了后院的木盆边上。
脚步声渐进,原本还大张着的蚌壳突然收紧,河蚌有些恼怒,这人怎么都不打声招呼就来了?
再想到自己如今的模样,河蚌有些语塞,却还是蚌壳紧闭,就算它现在是河蚌,那也不能让人看光了去!
南枝眼尖的发现河蚌的位置变了些,心下有些好奇,难不成是它已经恢复了?
想着,南枝的嘴已经快了脑子一步,喊了一句。
“小何?”
河蚌有些傲娇地挪了挪蚌壳,示意自己听见了。
见它对自己的话有反应,南枝嚯了一声,蹲下身子伸手戳了戳它。
“你这是恢复了?”
河蚌一时间没有反应,就在南枝差点以为刚刚的一切都是自己的眼花看错了的时候,木盆里的河蚌微微张开了一条缝隙,吐了一圈细小的气泡出来。
“嚯,你这是听懂了跟我说话呢?”
南枝一脸惊奇,作势又要去戳它,河蚌却是嫌弃地往旁边挪了挪位置。
看见它的动作南枝也不恼,只笑眯眯地说道:“那你要是没事了,就转一圈。”
河蚌有些犹豫,这女人怎么跟逗狗一样的?
可再想到自己能恢复过来也是承了她男人的请,最后还是有些不大情愿的在木盆里转了一圈。
“那你为啥不能化作人形出来?”南枝蹲在地上托着腮有些惆怅。
或许是因为她多活了一世的原因,她现在很多事情已经快要记不清了。
连带着越来越模糊的还有这个世界原本的剧情。
如果小何能恢复人形,至少还能解她的一些疑惑。
河蚌在木盆里瞧着托腮出神的女人撇了撇嘴,自己如今能捡回来一条命都已经是天大的运气了,还想化形?
不化成水就不错了。
南枝又冲着河蚌絮絮叨叨了半天,眼看着最后一丝霞光被黑云遮盖,她这才伸了伸懒腰回了自己的屋子。
这儿的日子多少还是有些无趣了。
孙翠在婆婆那儿哭了一通,哭得林母别说是气了,只差点没心疼死。
到底当初两个儿媳嫁到自家后就一直过着苦日子,如今日子虽然好起来了,可孙儿们这会儿也都在这书院读书,不说往后的娶妻生子,只是每年的束脩和买纸笔的银子就不少,做娘的替孩子打算,是人之常情。
“娘,翠儿晓得错了。”孙翠红着一双眼睛,看起来可怜急了。
“行了行了,阿娘还能不晓得你吗?”林母抱着儿媳轻声安抚。
“那,那娘不生我的气了?”
“能有啥气的!你可不能再哭了,再哭一会儿伤了眼睛!”
“诶,娘不生气了就好。”孙翠揉了揉眼,破涕为笑道。
她自嫁到林家虽然日子并不算多好,可公公婆婆对待她都是当亲闺女一般,嫂嫂哥哥又都是良善人,到底是自己的心眼小了。
婆媳处理好了关系,孙翠这才告别了林母,出了公婆的屋子。
林守贵早就在屋子外面等了,他才是当真没想过自己老伴儿和这老二家媳妇儿能说这么久的话,害得他在外面坐着差点没被冻死。
“爹……”孙翠一出门就看见坐在边上的林父,赶忙喊人道。
“诶,快些回屋子睡觉去,别凉着了。”
“晓得了,爹你也早些睡。”
摆了摆手,林守贵这才撑着膝盖起了身,回了屋子。
这天也太冷了些。
大房的屋子里陈秋兰正在给林一成捏肩。
“秋兰,你想不想再要个闺女?”
陈秋兰面色一红,作势锤了他一下,这才说道:“豆豆都这么大了,要啥闺女。”
“大些以后才能护着咱闺女嘛,反正现在家里日子也好了,生个闺女也不怕养不好不是?”林一成将陈秋兰抱到了自己的腿上坐着,有力的臂膀一下一下抚着她的后背。
“死鬼。”陈秋兰有些羞,锤了锤他的胸口。
“现在胖丫要忙着酒楼的事,小食摊上我跟阿娘和弟妹三个弄得都累,还生啥闺女。”
“这有啥的。”林一成把脑袋抵在了自家媳妇儿的脖窝上,声音有些低哑。
“孩子们可都还没睡着呢。”感觉到炙热的呼吸喷洒在自己的颈窝处,陈秋兰好半天才声音发颤说出这一句来。
“没事,咱们小声些。”
林一成双眼晶亮,翻身将陈秋兰压在身下,吹灭了油灯。
这两年日子过得好了,林家两个儿媳身上都长了些肉,林母向来不会亏待两个儿媳,平日里也没少私下给她们买些女子的滋补品,因此即便平常要去支摊子卖吃食,陈秋兰和孙翠两个看起来一点没有生过孩子的操劳样子。
林一成搂着自家媳妇儿更是心里欢喜,只恨不得赶紧生出个白白胖胖的闺女来。
元宝那小丫头他就喜欢得紧,自己和秋兰两个的模样又都不差,生出的闺女肯定也好看。
林二成一直在屋外等着自家媳妇儿,看着媳妇儿笑着回来这才松了口气。
“咋样了,媳妇儿?”
孙翠心情颇好,可再看见自家相公身上的泪印子,又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你这衣裳都脏了,咋还穿身上?”
林二成搂着她进了屋,这才低声笑道:“这不是等着你回来给我脱呢吗?”
孙翠红了脸,林二成却不舍得再逗她了。
“快过来,我刚刚给你热了些水擦擦脸,明天可别肿着一双眼睛去出摊了。”
“晓得了。”
林家两房小日子甜蜜,一旁的三个娃娃却都有些睡不着了。
林子翰睁着眼睛看着窗外墨色的天声音有些发闷。
“毛毛,狗儿,你们说我们被生下来是为了啥?”
林涧坐在自己的床上挠了挠头,哥哥的问题好难,难不成是夫子要问这个不成?
之玉却是嘟囔道:“豆豆哥哥,我不叫狗儿,我叫之玉了!”
“那之玉,你说咱们被生下来,是为了干嘛?”
小家伙满意了,这才抬着毛茸茸的脑袋开口道:“我是为了来找阿娘的,还有阿爹,所以之玉才会被生下来。”
林子翰撇了撇嘴,这算什么回答嘛!
林涧也点头开口道:“我是为了来这世上,吃好吃的,玩好玩的。”
两个小娃娃咯咯笑着,林子翰只无奈摇了摇头,看来这个问题还是太深奥了,不该问两个弟弟才是。
林家人纷纷入睡,刚吓唬了两只老母鸡的河蚌正得意洋洋准备休息,就突然想起了什么。
这一世沈温辰参军三年回乡,如今又是过了两年……
河蚌如今并不存在的眼睛猛得一缩,心里更是咯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