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音听得皱眉。
准噶尔那边,和大清似乎总有些小摩擦。
他们仗着游牧部落居无定所,偶尔遇上灾年粮食不够吃的时候,便骑马过来抢夺一些吃的用的。
边地守军小心防范,却奈何这群人太贼了些,还是常常会得手。
想着,若音便问道:“那皇上那儿,可曾想好派谁去守着了么?”
桂嬷嬷忽然来给若音说这个,若音心里当然紧张了,想着总不至于会是要让四爷去吧?
边地苦寒先不说了,这准噶尔也算厉害,这要一去镇守边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皇上那儿,原也还在考虑呢。”桂嬷嬷回答道:“而后嘛,是十四贝勒那儿,自请要过去。”
胤禵?
若音眉毛一跳,倒想起这回事来了。
胤禵这孩子,素来也忧国忧民,看着有时出门遇到街上乞讨的老人妇孺多半也会慷慨解囊。
这回,他站出来想去边地,倒不让人意外。
若音颔首,又问道:“皇上可准允了吗?”
“皇上嘛…可能不是那么乐意,但十四贝勒坚持,加之他在兵部也跟着从前的老将学了不少,他想去历练,皇上最后也答应了。”
桂嬷嬷回禀道:“估算着日子,再过几日,怕是就要出发了。”
若音大惊,问道:“这么快?”
桂嬷嬷点头,道:“虽然不是战事吃紧,但今年准噶尔的确有些天灾。这一两回的从咱们百姓手里拿的那点东西,肯定是不够的。”
“...”
若音默了默,大概也知道了情况,无奈叹了口气,也只能希望胤禵过去以后,百姓们能少受一些苦楚了。
这儿,若音和桂嬷嬷刚聊起胤禵呢,这天晚上,胤禵就跟着胤禛一起回来了。
年雪也来了。
她带人捧着几个锦盒,瞧着古朴大气的,一过来就道:“小四嫂可别过来迎接我俩了,你挺着肚子呢,多不方便呀。”
说着,年雪就把自己带来的东西,都打开了。
一盒,是老山参鹿茸等补品,她道:“府里库房打开,好的我都挑过来了。我这儿也要随贝勒爷离开了,留在府里也是积灰。”
“还有这些。”
年雪说着,又打开了另外两个锦盒,道:“这是我给小四嫂孩子做的新衣裳,好多件呢,只怕长到一两岁了都还能穿。”
若音颇有些惊讶,一看这小衣裳的确极多。
什么袜子帽子,贴身的衣物等等,一应也有好几件,料子好不说,手工上也是格外细致的。
针脚都小心缝着了,生怕磨破了孩子娇嫩的皮肤。
“多谢你了。”
若音诚恳谢过,又拉着年雪道:“此去边地,只怕是白雪纷纷。那边天气干燥,冬日还是得小心一些。”
若音说完,忙让桂嬷嬷拿了好些她积攒起来的保湿补水效果很好的面霜,都给了年雪,让她用着。
女孩子嘛,都是喜欢这些的。
冬天气候干燥,皮肤缺水就容易起皮泛红,涂些总有好处。
聊了一阵后。
若音提起这回胤禵走得急的事情,年雪那儿,就悄悄叹了口气。
她往门口瞧了一眼,见四下无人,这才道:“走了也好,省得宫里那位折腾。贝勒爷那儿一定要带上我,也有这份意思。”
若音挑眉,知道年雪这说起的宫里那位,指的是德妃。
自胤禵和年雪成婚后,德妃就时常找年雪麻烦,多半想在他们府中安插自己的人,或是塞人去伺候,又或是想安排妾室什么的。
几次三番,都被挡了回去,但一次两次就罢了,德妃毕竟是婆婆,年雪也不好次次都拒绝。
一来二去,府里自然少不了几个眼线。
年雪每日为这些事发愁,原本身子就不算太好,这下更是显得瘦了些。
若音听得心疼,便道:“如此说来,你俩走了也好,将那些别有用心的人留在府里。来日,找个由头再打发了也就是。”
“倒是你这身子…北地苦寒,我要不让刘太医再帮你看看,调理调理?也能尽量避免些水土不服。”
年雪本觉得不太好意思。
但一听“水土不服”这点,又觉得甚是有道理,点头也就答应了。
刘太医很快过来,给年雪看过后,只说是气血不足,便开了药,又让采桑那儿帮忙去置办。
让多抓一些回来,至少能保证年雪在北地两三月的分量。
须臾。
药包带回来时,大大小小的一堆,年雪失笑摇头,忍不住就道:“这样多,马车里只怕都要装不下了。”
“小四嫂的这份心意呀,可真是‘沉甸甸’的呢。”
若音听着年雪的打趣,也笑了,拉了年雪的手,就道:“这些药,可得记着吃,对身子总归有好处的。”
“先慢慢调养着,后头在北地找个可靠的大夫,继续帮你看看身子。也争取呀,早日生个大胖小子呢。”
年雪一听,脸就红了些许。
正好桂嬷嬷过来禀报,说是晚膳准备好了,妯娌两个这才去用了晚膳。
晚膳席间,胤禵那儿因为要走,便特意在旁侍奉添饭添汤什么的,只说此番一别,或许好几年见不到。
他心里舍不得,面上又不好太表现出来,怕兄弟俩触景伤情,这心里也就更难过了。
晚膳后不久,胤禵离开了。
临走前,他那儿说,明日会去一趟胤祥那,而后离开时,让胤禛务必到城楼上相送于他。
他们是亲兄弟,这辈子都一定要这般好好地下去。
胤禛听得鼻子酸酸的,到底忍住了,对胤禵挥挥手,他这才猛转身离开了。
见胤禵走,若音也吸了吸鼻子,道:“都说相见时难别亦难,如今要分开,我这心里还真是难过极了。”
“总记得第一次见到胤禵时,他还是个孩子呢,那么傲娇,心里对你这个四哥好奇极了,又不好意思接近。”
“现在,见他这般敬重你,刚刚眼眶红红,愣是将泪水憋住了,只怕是记得你教他的‘男儿有泪不轻弹’这话呢。”
“我看着,他也的确是长大了呀。”
胤禛点点头。
他拉过若音的手,轻轻地在若音的手背上拍了拍,没说话,但他俩心意相通,已经胜过千言万语了。
转眼两日后,到了胤禵离开那日。
这天的天气不是很好,天空有些黄,若音和胤禛站在城楼上送胤禵远去的时候,仿佛也能感受到几分黄沙漫漫的意味了。
长烟落日孤城闭,浊酒一杯家万里。
他们这会儿,倒少了一杯酒。
须臾。
往北边去的大军逐渐走远,胤祥那里也拍了拍胤禛,道:“四哥,走吧,该回去了。”
胤禛颔首,若音这儿,也被兆佳氏扶着,下了城楼。
“阿愉。”
若音有阵子没看见兆佳氏了,见她似乎瘦了些,也不知道是不是照顾孩子太辛苦了,便问道:“墩儿还好吧?”
“入秋了,天气转凉,屋子里的炭火也要预备着了。”
兆佳氏点点头,道:“一切都好,墩儿不常生病,就是总归早产带了些不足,还是得好好养着的。”
“但他现在也胖了不少,我这个额娘辛苦照顾,终究是欣慰的。”
若音看着兆佳氏脸上由衷的笑容,也点了点头,心里高兴,又道:“可惜我现在实在是不方便,不能常常去看你。”
“等生下这个孩子,以后我的孩子和墩儿正好作伴呢。他俩一起长大,定然又跟四爷和十三一样。”
兆佳氏一听,也笑了,扶着若音上了马车,也直说着以后等墩儿身体好了,也要经常带着墩儿来雍亲王府。
回府的马车上。
若音靠在胤禛肩膀上,拉着胤禛的手,小心摩挲着,就道:“虽然分开了,但其实大家都过得好。”
“这样,也就够了,四爷你说是不是?”
“嗯。”胤禛轻轻点头,道:“十四弟从小就想当大将军,保护百姓。他现在呀,也是朝着他自己的目标去的。”
做兄弟,在心中,胤禛懂得,同样他自己也会朝着他的目的去的,那就够了。
若音听着,看着胤禛坚毅的脸庞,心里也踏实了不少。
转眼到了九月下旬。
因太后过世的缘故,民间的嫁娶也需要延迟一个月,故此采桑和刘太医的婚事,也稍稍推迟到了九月的最后一天。
这天,是个黄道吉日。
京城安静了一个月,这日好些人都扎堆了成婚,若音一早起来时,仿佛也都听见了外头不绝于耳的鞭炮声。
采桑那儿,她也是天不亮就起来梳洗了。
她最好的姐妹,采薇亲自帮她装饰,又穿好了嫁衣,在王府中等着过来迎亲的刘太医。
若音起身时,天刚刚亮了不久,采桑已经穿戴整齐,正过来给若音行礼。
看着采桑一身红色,气色极佳的样子,若音忙道:“起来吧,大好的日子,也就别讲究这些虚礼了。”
“而且呀,这回我也就准了你一个月的假而已。咱们可是说好的,你还会回来的呢。”
采桑很喜欢若音,当然想要回来当个管事婆子伺候了,也就笑道:“是,奴婢自然是要回来的。”
说着,采桑又和采薇抱了抱。
须臾,几人体己话差不多说完了,外头也来人说刘太医来了,就是暂时被太医院的同僚们堵在外头呢。
愣是要让他答几个医药方面的问题才让进来。
若音听得哭笑不得,也是知道刘太医这几年声名鹊起,在太医院有了地位,自然也就有了一些“朋友”了。
今日,闹一闹也好,好让刘太医也知道,她的采桑不是这么好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