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日,叶沁瑶登门做客,见赵夕颜挺着硕大圆润的肚子,心里有些发颤:“月牙儿,你的肚子怎么这般大?孕期不是才六个多月么?我怎么瞧着比寻常妇人怀孕八个月还要大些。”
赵夕颜抿唇一笑,在叶沁瑶耳边悄声低语。
叶沁瑶听得“诶呦”一声,既惊又喜:“这可真是太好了!”
一双妙目上下打量个不停,眼中满是惊叹羡慕:“你真是好福气,一次就怀了双胎。”
赵夕颜伸手摸了摸自己扬起的嘴角,低声笑道:“我这几日一直笑,嘴角都有些酸。”
叶沁瑶扑哧一声乐了起来,很快又郑重嘱咐:“女子怀孕生子不易,怀着双胎,得更加小心。我听说,怀了双胎的,多会早产。”
赵夕颜点点头:“女医和我说过,孕期过了七个多月,就随时可能发动。如今我肚子已经不小,得少吃多动。”
“产房已经备好了,皇后娘娘挑了两个接生嬷嬷送来,王府里还有太医。一切都准备妥当了。”
叶沁瑶做贼一般东张西望,然后压低声音道:“不能全由着宫里的接生嬷嬷接生,你私下也得预备两个接生婆子。”
苏皇后贤名卓著,不过,颍川王世子妃在宫中难产身亡一事传开后,谁也不敢再小觑这位贤惠的皇后娘娘。
知人知面不知心,防人之心不可少啊!
赵夕颜心里一暖,伸手握住叶沁瑶的手:“放心,我早有预备。”
叶沁瑶这才放了心,陪着赵夕颜闲话大半日才离去。
隔日,高平平又登了门。
“你的肚子长得这么快?”高平平一脸惊讶:“我大嫂二嫂她们怀孕的模样,我都是瞧过的。你孕期才六个多月,怎么肚子这么大?”
对着高平平,赵夕颜没有说双胎一事,随口笑道:“肚子确实大了些。”很自然地将话题扯开:“忠勇侯半个月前班师回京,算一算时日,很快就能回京城了吧!”
高平平的注意力顿时转移过来:“快得话,还有十天路程。”然后长叹一声:“这几年,我爹四处征战打仗,安稳待在京城的时间越来越少。”
赵夕颜轻声道:“定国公年龄老迈,忠勇侯正当盛年,是国朝栋梁,深得皇上器重。所以才不得清闲。”
“你说得也对。”高平平舒展眉头,笑了起来:“被闲置无所事事,是武将最大的悲哀。”
然后,故作不经意地将话题扯到了徐三的身上:“徐三在青州活捉了周隋,立了大功。这几个月剿匪,徐三也立了不少功劳。等大军回京了,应该会论功行赏吧!”
赵夕颜微微一笑:“世子定然不会亏待了他。”
高平平被赵夕颜看得有些心虚,忙将话题扯了开去:“苏瑾嫁去孟家后,日子过得也算顺心,听闻她有喜了。过几日,我去瞧瞧她。”
赵夕颜有些遗憾:“我如今是不便出门了。”
高平平笑道:“你肚子这么大了,要以养胎为重,确实不能随处走动。对了,纪云舒也有喜了。还没到三个月,暂时没声张。我也是听我娘说起才知道。”
赵夕颜笑容淡了一淡,看了高平平一眼。
前世高平平做了皇后,却一直没有子嗣。这一世,所有人的命运都在悄然改变。慕容慎娶了纪云舒,高平平依然待字闺中。
高平平有些莫名其妙:“你这样看我做什么?我脸上忽然长了花不成?”
赵夕颜被逗乐了:“是,长了一朵,格外美丽娇艳。”
高平平自嘲地笑了一笑:“我自己每日照镜子,知道自己什么模样。你就别哄我了。”
赵夕颜正色道:“高姐姐不要妄自菲薄。世间女子,就如各色鲜花,每一朵风姿各不相同。这世上,定有人能识得高姐姐的美。”
高平平脑海中迅疾闪过一个高大沉肃的少年身影,脸颊悄然泛红。
俏丫鬟鸢尾忽然快步过来,一脸焦急忧虑:“小姐,夫人派了人来,让小姐立刻回府。”
一定是出事了!
不然,高夫人绝不会在女儿出门做客的时候急急派人来催。
高平平眉头拧了一拧,对赵夕颜歉然一笑:“我先回去,改日再来和你说话。”
赵夕颜笑着点头。
高平平匆忙离去,赵夕颜心情有些莫名的沉重,起身去园子里转了片刻。
徐二五面色凝重地来了:“启禀世子妃,世子派人送了口信回来。忠勇侯领大军回京,在清河郡一带遇到大股流匪,高二公子战死,忠勇侯身受重伤。”
赵夕颜霍然色变。
怪不得高夫人急匆匆地派人接高平平回府!
“骁骑营死伤了多少?有没有击退流匪?”
徐二五低声叹道:“听闻骁骑营死了两千多人,流匪被击退了,溃散四逃。”
逃窜的流匪,如野草一般,灭之不尽。很快就会重聚再起。
今年遭了雪灾,紧接着北方大旱,南方却遭了水灾。百姓们没了活路,抛家舍业地逃亡,其中有半数成了流匪。龙椅上的永明帝,不思如何救国救民,兀自沉浸酒色荒淫度日。
种种迹象,都是末世亡国之兆。
太子和徐靖,真能挽救风雨飘摇的大晋朝吗?
赵夕颜转头,沉默地凝望着皇宫的方向。
……
宫中,福佑殿。
眼下满是虚青走路摇晃不稳的昏君,将朝中众臣都宣召进宫,先大发一通怒火:“……这个高鹏,枉朕这般器重信任他,竟败在流匪手中,还受了重伤。朕的脸面都被他丢尽了。”
定国公面色沉凝,上前一步拱手启奏:“请皇上息怒。”
“战报上所说,忠勇侯领一万骑兵回京,流匪却足有七八万。流匪的人数,是忠勇侯麾下将士的数倍不止。”
“这场战败,非忠勇侯之过错。”
永明帝怒目相视:“朕给他兵给他军饷,他打了败仗,不是他的过错,难道是朕错了?”
天下大乱,可不就是天子无德昏庸无能吗?
这些话,在此时是万万不能说的。
定国公只得闭口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