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定脊背一寒，汗如雨下，“臣不敢！”
一直消沉沮丧的张院长，此刻倒是终于有所缓和。
看着样子，大神官是站在陛下一方的啊，真是峰回路转，虚惊一场啊。
咦？这大神官的声音，怎么如此耳熟？
一旦缓过劲来，他才有心注意到了其他地方。
“不敢？本座看你倒是敢得很。”
王定咬着牙道：“臣只是想为天下学子讨一个公道。”
“呵，公道？”
紫色的幔帐之间，朦胧人影因为一声呵笑而颤动了一下，“王大人还真是公正廉洁，身正志坚，为天下学子讨一个公道，好一个义正言辞冠冕堂皇的理由。”
“臣一心只为大夏。”王定也是豁出去了，此时此刻，他只能硬气到底。
就算最后错了，他此刻所表现出的态度，也会受人敬仰万世。
他这话一出，果然是令众人肃然起敬，竟然敢在神官大人面前，仍然表现出如此坚定的信念，连张异都对他另眼相看。
以前觉得王定其人，不过是仗着王氏撑腰，又占据了先天优势，手握国子监这个国之重器。可现在看来，倒是有几分风骨。
甚至都有点相信，或许他今日行为，并非真的完全为了打压衡山书院的私心，而是真的是为了整个大夏。
一时，除了敬佩之外，已经在想，事后要为他在陛下面前求求情了。
大神官轻笑一声，“好一个一心为国，那这么说，本座倒是成了一心害国了？”
“臣没有这么说过，神官大人是神权一脉，与神权并重，自是与陛下一样，为我大夏竭心尽力。臣认为，殿试泄题之事，陛下也好，神官大人也罢，必然是身边出现了小人所致。”
越公公眉头一皱，他这话的意思不难听出，便是指着他来说的。
王定这时候其实也想明白了，在揭发检举这事上，他不能退，但殿试题目，也确实是陛下和大神官所出，泄题之事，不管到底是谁泄的，总要有人来背这个黑锅。
越公公，只能跟你说声对不起了。
其实整个事件，便是王氏与陛下之间的博弈。
如今他跳出来检举了殿试泄题，举报衡山书院作弊，对王家来说，便是有力的打击了竞争对手，不管成与不成，在天下人眼中，衡山书院都有惠誉的地方。
对于陛下和大神官，他最终将怀疑的苗头指向越公公，也算是给两位一个台阶，只要处置了越公公，便保全了两人的颜面，也算是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而且，整个科考之中，“被作弊”的衡山书院考生必然会因此落榜，相应的，国子监便会大获全胜。
对王氏，对陛下和大神官，他都可以完美周旋，还能给自己留下一个清正廉洁，一心为国，大公无私的美好形象，简直是一箭三雕！
至于越公公，既然是陛下身边最中心的奴才，那也应该会心甘情愿得替主子背这口黑锅吧。
陛下也不可能真的处置他，最后应该会给他一大笔钱，让他风光回乡养老。
越公公年纪也确实大了，也到了颐养天年的时候了。
当真是皆大欢喜。
“王大人。”大神官道。
“臣在。”王定恭声道。
“王大人，你真的是一心为国，要为天下学子讨还一个公道？”
“是。”王定声音愈发坚定，没有半点动摇。
“好。”大神官轻轻笑了一声，“既然如此，那王大人你可敢对着苍天发誓，今日此举，一心为国，为了天下学子，绝无任何私心，若有私心，必遭五雷轰顶！”
“……”
崇文门前，鸦雀无声，落针可闻，众人皆望向王定。
王定沉默片刻，猛地抬起右手，对天发誓，“我，国子监祭酒王定，今日对天发誓，今日此举，一心为国，为了天下学子……”
轰隆隆——
突然，滚滚雷声响起，由远及近。
天边，正快速的朝这边涌现出乌黑的云朵。
那些乌云，黑沉沉的，从四面八方朝着崇文门挤压过来。
云层与云层之间，隐隐的现出电光。
王定吃惊的望着天上云层，这是怎么回事？要下雨了吗？
“怎么突然就出现乌云了，是要下雨了吗？”
“早不下晚不下，怎么偏偏这时候要下雨啊。”
“哎呀，王大人正在发誓，这也太巧合了。胆子小的，只怕是不敢继续说了吧？”
“你说什么呢，王大人的风骨你也不是没看到，他定然绝无私心，身正不怕影子斜，就算有雷，也劈不到他。”
面对这突然来临的异象，崇文门前众人，众说纷纭，说什么的都有。
大家议论了一会，便又安静下来，想看看王定到底敢不敢继续说。
王定也是暗暗叫苦，他有没有私心，自己是最清楚的。
本来誓言这东西，并没有什么实际的作用，不过是安对方的心吧了，或者是品行端正之人对自己的良心所下的“咒”，像他这种官场“老油条”，其实屁用没有。
只是这乌云和雷声出现的也太巧合了点。
不过转念一想，或许他更应该表现得大无畏一些，反正都是虚无缥缈的誓言，他还就不信了，这雷还真能落在他脑袋上？
顶着雷声发誓，雷却拿他没怎么样，反倒是更增一些传奇色彩啊。
说不定有好事者，将他今日这事稍加润色，或许他便能成为与紫气东来的老子比肩，成为传说也不一定。
想到这里，他便来了兴致，更是大声的道：“我王定一心为国，绝无任何私心！若有私心，教我——啊！”
最后一句还没说完整，只见天空中陡然亮出一道光华。
如巨大镰刀，竖着将乌云密布的天空一裁而开，直上直下的朝着王定落了下来。
他惊叫一声，下意识的后退数步。
只听啪的一声，众人被晃得满眼泛白，紧跟着便闻到了一股焦糊的味道。
等到眼睛恢复过来，就看到原本王定所站的地方，地面上被打出一个拳头大的深坑，一缕缕浓烟正从中不断冒出。
而王定，则摔倒在这个深坑的后面，脸色惨白，浑身颤抖，虽然没受什么伤，可裤裆处却渐渐颜色变深，一股骚臭的味道，从他股间汩汩而出。
众人瞠目结舌，这，这是被吓尿了啊。
歩辇上的大神官，此刻却偏偏笑眯眯的问道：“王大人，若有私心，便教你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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