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瞳孔微微颤动一下,看着那骑着白鹤的神仙越来越近,最后在他窗前停下。
“你来做什么。”
他不惧,直视着神仙。
那神仙轻叹一口气,
“我来助你。”
池晋年眸子一黯,打量着这神仙,
“为何助我。”
三清有些心虚地挪开眼神,一只手抚那白鹤的脖颈,
“我不助你,你光用这凡人之躯,如何能敌那妖邪。”
“替你守住这江山,不是因为你,只是因为…”
三清语气有些无力,听起来疲惫,
“我不能让妖邪之物做皇帝,不能让他们执掌人间。”
“妖界人界向来两安,是你池晋年开了妖军夺位的头。”
“所以池晋年,”三清的表情严肃几分,“你身上孽尘过重。”
“这一世,注定无法两全。”
“得了皇位,就求不得其他。”
池晋年深吸一口气,手指在衣袖下攥紧。
他收回落在这神仙脸上的视线,
“无妨。”
“那个人,我早就失了。”
这一世,也不再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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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的冬日不见雪。
顾琮撩开帐帘,看见那小巧公子单薄着背影坐在一处不高的石壁上。
公子比以前更瘦了,轻轻碰一下都会散似的。
公子的眼里再没有澄澈的光,脸上也没有笑容了。
顾琮眼眸一黯。
公子的神智,也不太清楚。
他明白,他心里那根qiáng撑的弦,终于还是断了。
“阮公子。”
顾琮走过去,坐在公子旁边。
公子没有看他,没有任何表情和动作。
顾琮拿出手里的弓和箭,放在他大腿上,
“想试试she月亮吗。”
顾琮笑一下,极力掩盖一碰到公子的脸就自顾悲伤的目光。
阮原低头,看到弓箭的时候眼睫毛猛地颤了一下。
月光洒在他身上,冬日寒冷的风毫不留情chuī起他鬓角的头发,本就白皙的脸更加苍白。
他缓缓抬起手,握住了冰凉的弓弦。
冰凉,握了多久也还是冰凉。
寒意钻入心扉,冰封在脑海的记忆被牢牢定固。
“顾公子。”
公子轻声说,
“我从小当女孩养大,不给在外人面前说话,也不给骑马she箭。”
“我没碰过马,也没碰过箭。”
他抬头,看着大漠高悬的月亮,
“月亮这么好,为何要she下来呢。”
“月亮没了,我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顾琮看着他,心脏骤然崩裂。
难以言喻的疼痛随着流出的血液溢满全身,他的眼泪只能借着夜色藏匿。
他多想告诉这公子,他曾经是怎样束着头发骑在马上,怎样昂着下巴正中靶心。
他曾经,是怎样炽热地爱过这片大漠,怎样站在沙丘上,盼着离人归。
可是他再看不到那些白鸽,等不到在沙漠边际消失的王爷。
所以他的心死了。
和那王爷有关的快乐,都被他忘记了。
顾琮低头,吸一下鼻子。
如果可以,不要想起来。
再抬头的时候,他脸上停着一个笑容,
“你不会箭,我可以教你。”
“我觉得,你很快就能学会。”
那小巧公子又低头看看,最后却把弓箭一并还给了顾琮。
“顾公子。”
他久违地笑笑,礼貌却疏远,
“我不想学。”
“我也…拉不动这张弓。”
顾琮怔愣一下,把弓箭放在旁边,摇摇头,
“无妨。”
“你冷不冷,我们回去吧。”
阮原把头侧回去,不再看着他,声音似水空灵,
“我感觉不到冷了。”
“好多东西,我也感觉不到了。”
“顾公子,今天下午,我看到两个姑娘围着胡杨树打闹,笑得好开心。”
“我想知道,我什么时候也能,这样笑。”
顾琮脸上的笑容狰狞起来,眼睛通红,
“方世芸给你调养身子的药,你好好喝。”
“以后一定能开心。”
即便他知道,这小巧公子的心门早就锁了。
再没人能进去。
也没人能让他快乐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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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ūn天的时候,公子的身子已经不太行了。
公子躺在榻上,发青的眼圈,泛白的唇。
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出去看看大漠的chūn了。
总归,大漠也就这一点颜色。
顾琮掀帘进来,扶公子坐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