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王和安阳郡王其实和老王妃不算太亲近,因在他们幼时,先王和老王妃到地方去为官,他们年幼不宜远行,就被太上皇和先皇后接近了宫中,过了一段无忧无虑的生活。
后来他们年纪稍长,就回到了爹娘的身边,但是因兄弟俩都是男孩,不爱和爹娘撒娇,常氏便觉得他们不亲近自己。兄弟俩也觉得爹娘并不是很疼爱和重视自己,加上他们渐渐懂事,又见惯了官场上的诡谲,心性就变了。
后来许王为了宠妾的事情闹得很开,常氏批评了他几句,他便顶撞道:“天下的爹娘都希望儿子儿孙满堂,唯独娘不一样,难不成娘希望看见我的儿子,你的孙儿无名无份?你还是我的亲娘吗?!”
这话着实伤人,虽然许王后来给她赔罪道歉了,可她这心里还是有结的。许王自知理亏,平常没什么事也不会往她眼前凑。
常氏知道他来了,就打算晾他一会儿。邺婴之虽然跟常氏也不是很亲近,但他们毕竟是一家人,她便道:“祖母,外头可冷了,爹匆匆而来,必然是担心祖母这里是否有足够的炭火取暖。”
常氏一把年纪了,怎么不知道她的心思,于是道:“让他进来吧!”
许王本以为要等好会儿才能进来的,却没想到这次这么快,心头有些迷茫,但是见到了常氏,他又收起了各种心思,给她请了安。
“爹!”邺婴之唤道,“爹是来看望祖母的吗?”
许王面上一臊,应了一声,他问:“天冷了,指不定什么时候又要下雪,娘这儿是否有足够的炭木?被褥衣物可还保暖?”
“嗯,有新妇操持府内事务,这些东西都少不得我的。”常氏道。
许王反倒不知道该接什么话了。邺婴之见状,便道:“爹,快到用膳时候了,我许久没和祖母、爹娘一起用膳了,不若今晚都在祖母这儿吃吧?”她抱着常氏的胳膊,“祖母好不好?”
“……好。”常氏应了,许王自然不会反驳她,便让人去通知王妃他们过来。
常氏让人给许王搬来椅子,便又和邺婴之聊起了她们还未聊完的话题。许王一开始还有些拘束和被冷落的尴尬,不过他见邺婴之不知何时开始,不刁蛮任性了,也活泼了起来,嘴巴尤其会哄人……
以前让她多和他们亲近,她怕是都不愿意配合,如今,他才真正地体会到“吾家有女初长成”的心情。
“年轻就该出去走走,见识一下广阔的天地。”常氏道,“当年圣上、你的阿翁、你叔祖父和燕国长公主,哪一个没出去见识过的?也就只有现在的孩子被保护得太好了,连洛阳都舍不得踏出一步,只知道享受父辈辛苦攒下来的荣华富贵。”
许王摸了摸鼻子没说话,他当年也是出去走过的,而且有希望进入朝堂的,不过是后来的一系列变故,太上皇才下令夺了宗亲的实权,若有不甘则只能通过科举入仕。
后来太上皇又定了“入仕的宗亲就视为彻底与皇位无缘,即使将来没有皇嗣也不得从入仕的子孙中挑选”的规矩,这是为了避免有的宗亲心存侥幸,利用入仕的便利来结党营私。
许王生性谨慎小心,所以宁愿当个闲散王侯,也不愿意去表现得太好,招来女皇的猜忌。但是子女的优秀却也能为他带来荣光,所以他喜欢优秀的孩子。
“听说你给司农寺卿送了密州平籴的麦米,摆了他们一道?”常氏的问题引起了许王的注意,他看着邺婴之,欲言又止。
邺婴之吐了吐舌头:“我当初可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既然姑祖母让我们出去游历,那自然不只是让我们增长见闻而已,身为邺氏子孙,还得为天下,为姑祖母办点实事,那才不枉费我们游历一番。”
许王将原本的话咽了回去,问道:“徐卿没生气吧?”
“应该没有吧!”
许王本担心邺婴之得罪了徐师川,后来又想到她给了徐师川提醒,让司农寺裨补缺漏,徐师川不该怪她才是。
况且女皇对她赞誉有加,有女皇在,就算徐师川小心眼,也不会对她怎么样。
于是他就放宽了心。
常氏倒是觉得邺婴之聪明伶俐,从前的一切不过都是人们对她的外在的偏见罢了,她让人拿出一个小盒子交给了邺婴之,道:“你长大了,也明确了自己想走怎样的路,这是好事,祖母很欣慰。这些都是你阿翁在地方上为官时写的手札,你若是要入仕,届时必然要到地方上去的,这些手札或许能帮你更深入地了解民生之事。”
邺婴之惊喜道:“这是阿翁的真迹,祖母要送给我?”
“我留着不过是想回忆一下我们曾经的过往,有个念想。可这东西放在我这儿久了也就没什么用了,还不如拿出来给你们传阅。”
邺婴之小心翼翼地接过盒子,虽然里面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却是常氏和邺思洵的回忆。对于常氏而言十分珍贵,对她而言便也是无价之宝。
曾经的她或许不懂这其中的价值,可自从她知道了爱一个人的滋味,便恨不得将她们共同经历过的事情也记录下来当作纪念。
许王见了都有些吃味了,要知道常氏可没给他看过。
常氏似乎知道他心里想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