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平纺织厂。
千人在场。
却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聂豹、王畿、钱德洪这三人,当朝最火热的阳明心学嫡传子弟,可以说是大明朝如今士林中最有威望的几人了。
可就是如此身份。
他三人却是朝着年纪远比他们小上数倍的严绍庭,躬身作揖。
口出言语,谨受教。
这三个词从聂豹三人嘴里说出来。
无疑代表着。
这三位阳明心学嫡传弟子,以及大明士林大儒,对严绍庭的认可。
众人到此刻也终于是慢慢反应过来。
辩经?
严绍庭肯定就不需要多说一句话。
从他们今日出城。
一切就已经落入到了严绍庭早就设计好的局中。
身在居中。
他们所看到的一切,所听到的一切。
都在无声的在严绍庭进行着辩经。
带着老婆孩子的裕王朱载坖,更是满脸红光。
这可是自己裕王府的侍读师傅啊。
这也很可能是他那个多年不曾见到的爹,留给自己的强力班底啊。
这可是老朱家的传家宝!
此刻一碗饭都尚未吃完的徐阶,默默看了一眼蹲在自己身边的二儿子。
徐琨碗里的饭菜,已经被吃的干干净净,甚至是此刻喝着这昌平纺织厂普普通通的茶水,也显得满脸舒畅。
徐阶的心,就变得更加沉重。
他有些艰难的看向自己的老师,聂豹。
徐阶不认为自己有错。
他也不认为严绍庭在昌平这块巴掌大的地方,所做的事情就什么值得吹捧的。
若是换成自己?
昌平只会更好!
忽的脑海中想到这个,徐阶的目光逐渐缥缈了起来。
如果是自己,肯定会做的更好!
就在徐阶还在那暗自比较,却浑然忘记他乃是贵为大明内阁次辅,而严绍庭却不过是一个五品的小官儿。
而被众人注视着的严绍庭。
却当着聂豹、王畿、钱德洪三位老先生的面,面露惭愧的摇了摇头。
“三位前辈谬赞。”
“晚辈清楚,昌平之法,绝无可能推行至别处。”
这是严绍庭必须要说明的事情。
也是必须要当着今日在场这些人,需要表明的态度。
而他也同样清楚,自己没有说错。
要在当下这个时代,大搞超越时代的制度体系?
只有死路一条。
昌平的如今,是有着各种前置条件,方才得以成型的。
首先就是年初的那一场大灾,将原本的格局打破。
再其次,则是因为昌平北侧的大明皇陵,导致这里并不存在士绅地主。
再加上老道长有意无意的放手。
所以才有了如今的昌平。
换一个地方?
首先就要面对那些占据绝大部分土地的地主老财的抵抗和反对。
再有一个便是,无灾无难的,百姓又如何会心甘情愿跟着你改变原来的生活方式?
在这些因素之外,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因素。
昌平的各座工厂,那是依靠严家和严绍庭自身的权势带来的。
若是没有自己,昌平能拿到朝廷军需棉服的订单吗?
显然是不可能的。
而聂豹三位老先生在听到严绍庭的话后,通体思考一遍之后,也只能是面露遗憾的点头表示认同。
严绍庭继续说道:“便是如今的昌平,也有诸多潜在的问题,如今时日较短,还尚不明显,可一旦长久必然会爆发出来。”
王畿立马面露好奇:“老夫观如今昌平,可谓民风淳朴,上下一心,又何来问题?”
严绍庭却是笑着摇摇头,挥手转口道:“诸位前辈,不如先随晚辈一同回书院那边,这些问题晚辈便在马车上与诸位前辈解释清楚?”
在得到聂豹三人的同意之后。
在场朝堂官员们,便是立即找着马车登上,一个个面露期待的等待着严绍庭解释当下如此鼎盛的昌平,究竟还有什么问题,是会在将来爆发出来的。
山脚下明显拓宽铺装过的道路。
马车队伍挤在了一块。
严绍庭站在一架马车上,面对着聂豹三位老先生,以及内阁、六部成员,最后就是裕王府一家三口,继续他对昌平潜在问题的解释。
“诸如当下昌平之均田法,眼下虽有农约监督,可若是十年二十年后呢?”
“懒惰是不以人的意志而消失的。”
“再如这一代人会遵循规矩,可下一代人呢?”
“昌平现今均田之法,在晚辈设想之后,等到几十年后或许就要改成愿耕者有其田。”
“而昌平各处工厂的存在,就是为了解决不愿耕种者生机问题。当下在工厂做工有工钱,年终有分红。”
“却无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