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去街市?
荣安的眉眼中藏着欢喜,耳根子有些微微泛红。
听到她巴巴地从宫里赶到侯府来寻自己,便知她醉翁之意不在酒。
沈雨燃故意装作不知,“殿下命我来给侯夫人贺寿,侯府这么热闹,我又才来,怎好离开?”
“沈姐姐,”荣安见沈雨燃没听懂她的意思,她拉着沈雨燃的衣袖,“若要说热闹,街市上人多,那才热闹呢……”
说话间,平远侯夫人匆匆从暖厅里走出来。
“不知公主驾到,未曾出府接驾,还请殿下恕罪。”侯夫人实在没想到荣安公主会亲临侯府,心里知道她不是为自己贺寿而来,大抵有些意外。
好在太子也好,荣安也罢,都跟平远侯府比较亲近,没有太拘束。
“侯夫人不必客气,本宫不请自来,勿要见怪才好。”
荣安虽是临时起意,但并非全无准备,当即命宫女送上了贺礼,只不过她并不想进暖厅里去,只在外头跟侯夫人和穆亦瑶寒暄几句,以示亲厚,便拉着沈雨燃离开了侯府。
今日姚氏也在,沈雨燃当然不乐意留在平远侯府,此举正合她意。
上了马车,她看向荣安:“咱们去哪儿?”
“就……坐着马车在街市上随便逛逛,看到哪里好玩就停下来,如何?”
沈雨燃看着这位天真烂漫的小公主,颇为无奈。
荣安虽说穿着常服,可她贵为公主,通身穿戴依旧贵不可言。
而她今日是来赴侯府的寿宴,也穿得颇为隆重。
这副模样怎么能去街市上转悠?
“要不还是去公主府吧?”
“公主府里空荡荡的,没什么意思。”荣安见沈雨燃还不上钩,只好说,“沈姐姐,上回你那两个族弟在京城安顿好了吗?”
“他们已经在客栈落脚了。”
荣安眼睛一亮,脱口问:“哪家客栈?”
沈雨燃眨了眨眼睛:“公主问这个做什么?”
荣安被沈雨燃这么一反问,脸颊不自觉地就红了起来,“那……那位公子都是千里迢迢从扬州赶过来投奔沈姐姐,沈姐姐当然得好好安置一下。难道沈姐姐打算把他们扔在客栈不管?”
沈雨燃当然想见沈宴和沈凌风。
那日在东宫实在匆忙,话都没说上几句。
其实跟荣安一起行动,做很多事情都方便。
罢了,荣安会喜欢谁、不喜欢谁,都不是她能左右的,同样,沈宴会不会对荣安有一样的感觉,也不归她管。
这样一想,沈雨燃心情轻松了许多。
“我也不知道他们此刻情况如何。”
荣安顿时大喜:“我可巧没什么事做,陪你去瞧瞧吧。”
沈雨燃道:“我们穿成这样,跑去客栈恐怕不太方便。”
“我们先回公主府,换了衣裳再出来。”荣安立马做出了安排。
沈雨燃的确不想回去,于是应下。
马车直奔公主府,两人将头上的金钗玉坠尽数卸去,只拿银簪子绾了个髻,换上不怎么打眼的衣服。
望着镜中素净的自己,沈雨燃不禁有些恍惚。
锦衣华服,美玉宫绦,并不是她想要的,也不知道几时才能真正洗净铅华,离开这流金之地。
“沈姐姐生得这样美,荆钗布裙也一样好看,快别顾影自怜了。”荣安见她站在镜子前发呆,硬是把她直接拉开,飞奔出门。
车驾辘辘而行,很快到得春风客栈。
沈雨燃为求妥当,没让荣安下马车,派灵凡去客栈里找人。
灵凡很快带着沈凌风过来,让他上了马车。
他本以为只有沈雨燃在,没想到荣安公主也在马车中,正要向荣安行礼,荣安着急地说:“本宫微服出行,不必行礼。怎么只有你?另一位沈公子呢?”
沈雨燃见荣安如此开门见山,一时有些头疼。
沈凌风老老实实地答道:“沈宴嫌我买的纸笔不称手,说要去街市上自己挑,出门好一会儿了。”
“他去哪儿采买了?”
“我也不知,不过客栈掌柜的说京城西大街那边全是卖文房四宝,他应该去了。公主找他有什么急事吗?”
看着荣安迫不及待地就要去西大街找人,沈雨燃只好对沈凌风道:“是我有些事要问他,凌风,你先回去吧。”
“是。”沈凌风退出马车。
沈凌风一走,荣安便命车夫立即驾车去西大街。
可马车一停下来,两人便傻眼了,这里有一整条巷子都是卖文房四宝的,少说有二三十家铺子,熙熙攘攘全是人,这可怎么找啊。
“公主,我们还是回客栈等吧,或许他都已经回去了。”
荣安撅着嘴,就是不动。
沈雨燃只好道:“那我们进巷子里去找找?”
荣安依旧蹙着眉:“这么多人,万一错过了可怎么办?”
沈雨燃无奈了。
去也不行,不去也不行。
“要不,公主在这里等着,我去巷子里看看?这样,万一我没找着他,他从巷子里出来,肯定能遇到。”
这话一出,荣安的脸上终于有了笑意。
“沈姐姐,你身子弱,你在这里等吧,我自己进去找。”
沈雨燃见她如此体贴,无奈笑着点了点头。
荣安身边跟着的武婢功夫高强,倒是不必担心。
她正站在巷子口朝里张望着,生怕自己错过了沈宴,荣安还不知道如何折腾。
“沈……”
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沈雨燃回过头,见傅温书一袭鸦青色锦衣,正朝他走过来。
此处人多嘴杂,他并未如常向沈雨燃行礼,而是径直走到她的身边,低声问:“承徽怎会在此?”
沈雨燃没料到在此遇到傅温书,想着不便将荣安的心事说出,便道:“我有亲戚要采买些笔墨,公主便帮我去巷子里寻他。”
这番话听起来怎么都怪怪的,沈雨燃不便解释,反问傅温书:“傅大人怎会在此?”
“我刚从翰林院出来,见公主的车驾停在这里,便好奇过来瞧瞧。”
沈雨燃懊恼道:“我和公主特意换了装扮,以为能掩人耳目,却瞒不过傅大人的眼睛。”
傅温书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见她一袭素净的莺黄色衣裙,连绣花都没有,头上亦无金钗花钿,只有一根素银簪子。
他不禁抿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