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头刚一起,温漾自己摇了摇头。
她被关在这院里,外头的守卫怎么会帮她给云峥传信呢?
再者说,当时云峥人事不省,未必记得这档子事。
温漾吹灭蜡烛,准备躺下。
辗转反侧之际,忽而听到一阵轻微的动静。
声音极轻,仿佛只是夜风在吹动窗户。
温漾本能地觉得有些不对劲,从榻上坐了起来,脚上的锁链发出窸窣的声音。
“你怎么还被锁上了?”屋里传来了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
这声音是她听过的……
还没开口,她看见屏风后面闪出了个高大的黑影来。
见那黑影飞快地往榻边来,她迅速开口:“是云峥世子吗?”
黑影果真站定,没有再往前走。
“你是谁?”
温漾没好气道:“你以为我是谁?是沈雨燃吗?”
云峥没有开口。
先前侯府派人来军帐报信的时候,他恰好跟镇北侯在一起。
传话的家丁说荣安公主带了个美得不像话的姑娘回侯府,关了起来。
也不知道这姑娘是什么来历,只是看着跟荣安公主是旧识。
一听到“美得不像话”,云峥立马想起沈雨燃来。
军中事务一了,他立马飞奔赶回侯府,在老管家的指引下来了这座小院。
听到温漾开口的一刹那,他就知道她不是沈雨燃。
来侯府之前,他对此早有预料。
毕竟,沈雨燃跟荣安公主情同姐妹,荣安公主怎么会也不会把她关起来。
毕竟,他知道沈雨燃已经是太子妃了,跟萧明彻双宿双飞,绝不可能会来北疆。
他心中还是抱着一丝希翼。
万一真是她呢。
“打扰了。”云峥说完,转身往外走。
温漾听出他的声音在转瞬之间低落了许多,约莫猜得出其中缘由。
但她深陷困局,需要云峥相助,见云峥要离开,立即开口:“世子留步,我与世子也是旧识。”
云峥心情极差,听到这话,神情淡淡道:“我认识你?”
温漾听到他这样说话,心中亦有些微恼,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怎么说,我也是世子的救命恩人,世子这般健忘?当初在雨燃的别苑里,若不是我帮了世子,恐怕世子当晚就被太子殿下抓住了。”
“啊?是你啊。”云峥恍然大悟,他转过身,往榻边走了两步,借着窗棂外透进来的星光,看清坐在榻上的温漾,“你怎么会来北疆?”
“我……”温漾斟酌片刻,知道云峥喜欢沈雨燃,若想得到云峥帮忙,多提沈雨燃才有好处,“去年我跟雨燃一起离京出游,在南方游历许久,后来她回京过年,又得陛下赐婚,未曾再能出门,我便一人四处游玩,南方走得差不多,便来了北方。”
“如此。”云峥微微敛眉,“那公主为何抓你?”
“我身份特殊,是雨燃帮我偷偷从宫里逃出来的,皇宫里的人都以为我死了,公主不知此事,所以将我抓了起来。云世子,当初你在别苑时曾经承诺过,要报我的救命之恩。”
想起那时的狼狈,云峥轻笑了一声。
片刻后,他压下思绪,抬眉看向温漾。
“你想让我怎么报答?”
“放我离开这里。”
云峥思忖片刻,开口道:“你帮过我,我理该帮你。不过你是公主抓的人,我是臣子,不能擅自放人。”
“可你知道我跟雨燃的关系,我不是私自逃出来了,你跟公主解释一下。”
“我试试吧。”云峥并未推辞,想了想,“明日一早我去拜见公主。”
“多谢世子。”温漾松了一口气。
她知道荣安公主其实已经相信了她大半,只要云峥作证她的确是住在沈雨燃别苑里的,荣安公主应该就会放了她。
不经意间抬眼,见云峥还站在屋子里,温漾问:“世子还有事吗?”
“你站起来。”云峥道。
温漾不解其意,只是有事相求,不得不听从。
她下了榻,朝云峥那边走了两步。
漆黑的屋子里忽而亮起一道白光,只听得一声清脆的铿锵声,温漾脚上的锁链便被云峥手中的长剑斩断。
云峥收了剑,如来时一般静悄悄地离开了。
温漾在屋子里站了片刻,回想今日的一切,长长叹了口气。
无论如何,明日应该能离开了。
镇北侯府里的两个女子,这一夜都睡得不太好,心境却大不相同。
天还没亮,萧妙瑾就起来梳妆更衣。
原本穿得精致好看,想着昨日答应沈砚要给他做小厮长随,又命人去寻了身侯府家丁的衣裳,又在侍卫的指点下做了易容,捯饬好之后连早膳也没吃,便要出门。
侯府管家见她如此着急,着实放心不过:“不知公主殿下要去何处?”阅宝书屋
萧妙瑾皱眉:“谁不让我出门吗?”
“公主殿下不要误会,只是北疆这地不太平,侯爷叮嘱老奴一定要跟随公主殿下,保护公主殿下安全。”
“侯爷若是问起,陈叔尽管如实相告,我这几日都会跟沈砚在一起,我会带着我所有的侍卫和侯爷给的卫兵,不会大意的。”
“老奴遵命。”萧妙瑾把话说到这份上了,老管家自是不敢再拦,眼睁睁地看着萧妙瑾骑马离开。
带着二十多人随行,倒是不必太担心。
沈砚住在靠近城门的一家驿馆,萧妙瑾骑马赶到的时候,沈砚才起床没多久,坐在路边的早点摊子吃汤饼。
正吃着饼呢,忽而听到一阵马蹄喧嚣,再一看,一个青衣小厮跳下马朝自己跑过来。
他眼眸一眯,对上小厮那双含笑的眼睛,顿时忍俊不禁。
“瑾儿,你怎么穿成这副模样?”
萧妙瑾一身青色布衣,黑色腰带束腰,穿着一双褐色靴子,一头乌发用发冠竖起。
这还不说,脸上涂了一层黑粉,把原本的雪肤遮得严实,只剩下一双清若春泉的眼睛。
“还不是你说,我跟在你身边太张扬了吗?现在怎么样?不张扬了吧。”
这身打扮当然不张扬,可她身后跟在那二三十个骑在高头大马上的随从……
张扬又如何,他怎么会责怪?
帝后捧在掌心的明珠,千里迢迢赶来见他,又心甘情愿为了他让自己蒙上尘埃,扮成这般模样。
沈砚哂笑,伸手轻轻捧着她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