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是萧明彻的贴身近侍,自幼服侍萧明彻,对他最是忠诚,口风甚紧。
他突然说这么一句,的确出乎沈雨燃的意料。
“多谢公公提点。”
沈雨燃淡淡应下,径直去更衣。
长安默默退了出去,站在外头的太监小德子见他出来,忙问:“师父去给沈承徽道喜了?怎么这副模样?没领赏钱吗?我听说沈承徵家世不好,手头很紧,所以拿不出赏钱。”
小德子年纪小,运道却不错,一进东宫便被长安收作徒弟。
“狗东西,少掰扯主子的事。”长安训了一句,小德子缩着脑袋退到一旁。
长安不明白,殿下如此厚待沈承徽,给她晋位分,留她住在琅嬅宫,她竟然一点喜色都没有。
要知道,她可是第一个在琅嬅宫过夜的女子。
长安服侍了主子这么久,见多了姑娘们对主子的趋之若鹜、倾心仰慕,还是头回见到对主子如此冷淡的女子。
沈承徵说主子有眼无珠,心里还是记挂主子的吧?
所以她不高兴,只是不高兴主子没有真的临幸她。
长安正在琢磨着,沈雨燃已经从内殿穿好衣裳出来了。
“承徽。”长安上前福了一福,“早膳已经备好。”
沈雨燃有些惊讶,长安意味深长地笑道:“是主子特意吩咐的。”
见到长安那一副“看吧,主子真的很宠你”的笑意,沈雨燃颇为无语。
罢了,长安也是好意。
沈雨燃没有再说什么,朝他点了点头,便去用膳。
琅嬅宫的膳食规格自然比悦春阁高出很多,虽是早膳,桌子上满满当当地摆着二三十个碗碟蒸笼,光是包子就备了六种馅料的,有荤有素。
沈雨燃喝了碗桂圆莲子粥,吃了个三鲜包子,又尝了些酥炸的鱼圆。
“承徽既要去掖庭局,让小德子跟过去吧,他去过好几回,熟门熟路的。”
“好。”
沈雨燃已是承徽,不再是低等嫔妃,在东宫里称得上半个主子。
她要出门,底下人迅速备好车马。
一路走出去,沿途遇到的太监宫女皆躬身退让到一旁行礼。
沈雨燃微微挑眉。
上辈子她明明做了太子妃,怎么处处憋屈,还没如今这个承徽当得威风?
她无奈地登上马车,没多时便到了掖庭局。
掖庭局在皇城外围,是专门为皇宫训练宫女的地方,选秀失败的女子、礼部查没的官眷,都会送到掖庭局,这里的姑姑们会根据每个人的长处、特点,安排她们学习专门的技艺,三到五个月后,若能通过考核,便可进宫当差,若是不能通过考核,就会被扫地出门。
“沈承徽,咱们到了。”待马车停稳,小德子挑起车帘,扶着沈雨燃下车。
长安早已派人知会了掖庭局,得知东宫风头正劲的沈承徵要来挑人,总管太监早早地就在门口迎接了。
“奴才给承徽请安。”
“公公不必多礼,”沈雨燃正在说话,忽而听见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地传来。
转过头,便见一个粉衣女子朝这边策马而来。
皇宫大内禁止策马,虽然此处是皇城外围,能够如此张扬大胆的人就只有公主了。
沈雨燃心下有了猜测,没有进掖庭局,站在原地等候。
片刻后,粉衣女子已至近前,果然是荣安公主。
“沈奉仪?你可大好了?”上回见到沈雨燃,还是在西山桃林。
那天荣安公主亲眼见到那么多穷凶极恶的猎犬扑向沈雨燃,虽是有惊无险,却吓得够呛。
“劳公主记挂,养了几日便好些了。”沈雨燃道。
旁边小德子朝荣安公主道:“殿下,咱们主儿不是奉仪,是承徽了。”
“哦?”荣安公主听到沈雨燃晋了位分,好奇道,“什么时候的事?”
沈雨燃淡笑道:“今儿早上的事。”
“恭喜了,”荣安公主说着便下了马,将缰绳丢给旁边的太监,走到沈雨燃身边,“承徵怎么到掖庭局来了?差人手吗?”
“在西山出了那样的事,太子殿下便给了恩典,容我挑一个武婢随身侍奉。”
提到上回的事,荣安公主心有余悸。
“真凶尚未揪出来,的确应该仔细些。我闲着无事,陪你进去瞧瞧。”
“也好。”沈雨燃素知荣安公主心性,中宫嫡出的公主,帝后捧在手心里的明珠,自然是目下无尘,矜持骄傲的。难得的是,荣安公主心地善良,为人宽厚,从不仗势欺人。
即使不是出于功利的目的,沈雨燃也乐意跟她结交。
两人并肩进了掖庭局。
本来为了迎接沈雨燃,掖庭局的阵仗已经很大了,现下又来了荣安公主,掖庭局上下自然是全员出动。
当闲听差的共有六个武婢,沈雨燃原想挑一个合眼缘的,荣安出了主意,让她身边的武婢出手试一下功夫,几番比拼过后,试出了一个功夫最好的,领到了沈雨燃跟前。
“你叫什么名字?几岁了?”沈雨燃问。
那武婢看着年纪颇小,脸上还带着稚气,听到沈雨燃问话,上前恭敬回道:“奴婢灵凡,今年十七了。”
年纪倒是合适,沈雨燃想了想,又问:“你愿意跟着我去东宫吗?”
留在掖庭局,或许会有其他品级更高的人挑中她。
灵凡毫不犹豫道:“奴婢愿意跟随承徽,保护承徵。”
“那你便跟着我吧。”
沈雨燃不敢许诺跟随自己的人有什么荣华富贵,但只要是忠心于她的人,她一定不会亏待。
择定了武婢,沈雨燃本该离宫,荣安公主却拉着她,非要留她饮茶。
沈雨燃推辞不过,随荣安公主去了她居住的玉华宫。
落座后,荣安公主吩咐宫人看茶,看见沈雨燃望向不远处的一叠图纸,笑道:“那是公主府的营造图。”
“已经修好了吗?”沈雨燃问。
“都布置妥当了,过来瞧瞧,”荣安公主拉着沈雨燃走到书桌旁,展开最上头的一张,“这是总图,这边是寝殿,这边是花园,这边是跑马场。”
“还建了跑马场?”
“是啊,宫里不许跑马,我每回想骑马,要么……”
说到这里,荣安公主沉默了。
从前想骑马时,要么是跟萧明彻一起,要么是跟徐宛宁一起,如今萧明彻贵为太子,日理万机,而徐宛宁则变成了她不认识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