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珏也似乎被现场的愤怒所感染,他面色微沉,振声道:“这些年来雷家与赵家摩擦不断,本来双方各退一步也就相安无事,不想双方矛盾升级愈演愈烈,如今竟平白添上百余人的性命,不可谓不是悲剧一场啊!”
唐珏的回复很是圆滑,他没有正面指明雷家是凶手,但话里话外都在说雷家就是凶手。
钱文礼轻轻摇头抚须道:“在下反倒认为,此事当与雷家无关。”
“哦?但闻其详!”唐珏一脸虚心请教的样子拱手道。
钱文礼侧头思索了一会儿,目光像是飘向某一处,道:“雷家长老雷鸿不是那么不理智的人。明知雷赵双方摩擦不断,选择在这个时间段酿下如此血腥惨事。这无疑是向世人宣告,他们雷家就是凶手。所有人都知道,近些年的雷家因着各种缘由,不断走下坡路,这个时候激化与赵家的矛盾,岂不是自找苦吃?”
“钱长老此言差矣,雷家大长老雷鸿一向跋扈,他年轻时便是如此。您也说了,雷家近年一直在走下坡路,焉知会不会是他为了雷家的家族利益进行一场豪赌呢?踩了赵家,他们雷家才能在四家排名上更进一步。”唐珏极为认真,语气里尽是对雷鸿的不满。
钱文礼长叹一口气:“雷鸿或有赌的气魄,但他决不会做出如此不理智的事。所有人都知道,赵家与你们唐家关系匪浅,而唐家绝对不是他们一个区区雷家能惹得起的。他或有一时冲动为护雷家族人的举动,他在雷家主事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做出如此进退失据之事。”
因为赵家近两年屡屡嚣张的行为,钱家多少也有领教,只因赵家与雷家利历年纠葛最多,双方利益冲突最大,所以赵家的主要精力都用在了对付雷家上。
但这不代表钱家不计较,钱文礼这一趟,也是想借着“中立”这个牌子敲打一下赵家。
唐珏眉头紧锁,显然他并不完全同意钱文礼的看法:“我们唐家,不是为了偏袒任何一方,而是为了化解这场无谓的争斗。我们希望两家能够放下仇恨,重新审视彼此的立场,寻求一个和平的解决方案。”
钱文礼拱手道:“唐家能居中调解,这是再好不过了。”
唐珏似是颇有些无奈的说道:“钱长老未免太高看了我们唐家,有些话我也不瞒钱长老,我们唐家教习唐林曾在赵家做客,雷鸿带着一众弟子气势汹汹打上赵家,唐林是怎么劝都劝不住。就在当日,那雷鸿竟当着唐林的面杀了赵家正副执事。可见雷家并不需要我们唐家的调解。”
他沉吟片刻,继续说道:“雷鸿作为雷家大长老,一直主张采取强硬手段来维护家族的利益。他认为,只有通过这样的方式,才能让雷家在四方势力中重新崛起。我们也有足够的理由相信, 雷鸿难免会做出这样极端的行动。”
钱文礼打着哈哈:“呵呵!当日之事,老夫并不在场,在事情发生过程全貌不清楚的情况下,老夫还真无法判断那天到底谁对谁错,谁是谁非。”
见钱文礼根本不上套,唐珏故作不在意,心中却将赵家骂上了:“这个赵家,吃相未免太难看,以为攀上了我们唐家便可在星越国内肆无忌惮,为所欲为。竟然敢同时将其他两家得罪,真是没脑子。”
他转而看向木长林:“木堂主!此事你如何看?”
木长林面如刀刻,面无表情的看向唐珏缓缓道:“长林与钱长老一样认为此事不是雷家所为。在长林看来此时与赵家激化矛盾损人又不利己,雷鸿在雷家管事那么多年,当不会不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
唐珏又碰了一鼻子灰,心中气恼不已,不由得在心中将赵家又骂上一顿。
赵克宣见唐珏面色不虞,便知他没有说服木、钱两家。
他微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说道:“各位怕是对这个雷家大长老不够了解,这雷家仗着有那个祖传的日月镜天阵,莫说是唐家,恐怕连七星殿都未必放在眼里,否则,这千百年来,他们为何不让星南城主府和骁鹰卫进入那个大阵?”
木长林心中暗道:“果然来了!说来说去,就是想拿雷家的日月镜天阵做文章。”
木长林转身向赵克宣拱手道:“众所周知,那雷家的日月镜天阵是雷家老祖的好友所创,雷家近千年来核心弟子与高阶灵修不断派往灭妖除魔的前线,传授于这些人的操控之法也因他们殒落未能完整传承下来。如此一代一代,完整操控之术已然流失。日月镜天阵排拆星南城主府与骁鹰卫也不是他们所能控制的。”
赵克宣故作叹息道:“雷家的这番说辞,也只有木堂主这种忠厚之人深信不疑。阵法在雷家地盘,操控之术雷家也是代代相传。日月镜天阵作为雷家的立世底牌,他们有什么理由让操控之术失传呢?这种逆天大阵换作星南大陆任何一家,怕也是不会让操控之术失传这种事情发生吧?”
“长林认为。雷家若真能完全操控日月镜天阵,也不会落到如今这种境地。”木长林依然坚持自己的判断“何况据长林的连日调查,小须弥山一带与赵家有纠葛的人还真不少。赵家为何单单把矛头指向雷家呢?”
木长林的话立刻在人群中引起了轩然大波,以薛恭谨为首的一众官员皆不满地私语起来。
赵克宣听木长林居然维护起雷家来了,一时为之气结,当下他恼羞成怒道:“本长老深知木家与雷家老一辈相交匪浅,但我赵家死难百余族人,木堂主怎么忍心如此替雷家的罪责开脱?莫非这百余条人命抵不上你们的私交么?”
薛恭谨听木长林的话竟像是在为雷家开脱 ,当下也怒道:“木堂主,你们上代虽与雷家有私交,但你如此替雷家辩护是否太过有失公允了?”
木长林拱了拱手:“薛大人,长林为人刻板不懂变通,凡事就事论事,从不以情绪左右自己的判断,只看事实说话。这么多条人命,抓到真凶才算是真正给死者一个交待。赵家大长老说雷家是这次屠戮赵家灵修的凶手,长林倒也不是不敢信,只是……”
木长林说到这里,看了一眼在场的众人,继续说道:“只是凡事要讲证据,薛大人身为我们星越国刑狱史,断案也一定是以事实为依据,而不是以个人情绪给人定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