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在那边吗？”顾言秀气的眉毛皱起来。

　　居然这么了解她。

　　陆闻檀双手握着她的肩，把她定在座椅上，半侧身，气息很沉。

　　目光深深暗暗，在她脸上游走一遍，亦是沉着声问的，“你同意和他订婚？”

　　顾言知道他会问这个的，但是面对着他，她还是没敢去看陆闻檀的眼睛。

　　只低低的道：“本来早就是定了的事，其他一切……只是插曲。”

　　她后面那几个字声音更小了。

　　听到陆闻檀冷哼，“撩我是插曲？”

　　顾言脑袋继续低，她只能这么做。

　　“你还是好好跟和小姐订婚、结婚吧，医生说，老爷子现在首要的，是心情舒畅，受不得刺激。”

　　陆闻檀冷笑，“所以，我亲爹的命，倒需要你来成全了？”

　　顾言手心微微握着，“我知道我没资格……”

　　“没资格你还做。”他毫不客气的打断了她，语气已经显得有些重。

　　顾言距离他太近，深切的感受着那种压迫力。

　　谁都知道陆闻檀可怕，她更是，那种惧怕，是从一开始就有的，所以这会儿她几乎屏住了呼吸。

　　但也大概就是因为他这么重的口吻，顾言心底里的毛刺被勾了起来，吸了一口气，鼓着勇气去直视那双深如幽潭的眼睛。

　　“我能怎么办？”

　　“连陆野那样的浪荡子都能万事顺着陆老，你这样人人称羡、活得跟模板一样的人，你要怎么忤逆他？”

　　“别人只会说原来陆闻檀竟然连个浪子都不如？原来他平时那么优秀全是装的！”

　　“而你忤逆老爷子的原因竟然是我？我能背得起这么重的罪名吗？”

　　“你又值得因为一段什么都不是的地下情，毁掉自己的形象吗？”

　　顾言说得多了，一下子停不下来，声音越来越高，有些激动，“你不是那样的人！你不应该变成那样的人！”

　　她想做的不多，只是想帮他保持他该有的名誉，让他依旧是她心里那个完美的陆闻檀。

　　车子里安静了。

　　许久。

　　陆闻檀似是低笑一声，抓去了她话里的几个字：“什么都不是，是你的定义？”

　　顾言心口压得也难受，不吭声。

　　“什么时候，我陆闻檀的形象，竟然要一个女人来维护了。”

　　顾言抿着唇，还是不接话。

　　“还是说，你等这一天很久了？”他略侧首，看着她。

　　他声音低低淡淡的，“一朝放纵惹上我，从开始就数度不情愿，总算找到借口甩掉了？”

　　“渣女。”

　　不疾不徐，又似乎暗藏风暴。

　　顾言听着他吐出那两个字，心底猛地被狠狠扎中，怔怔的看着他。

　　因为刚刚的激动，此刻眼前也湿着，就那么看着他，“你要这么认为，那就是。”

　　陆闻檀放开了她，“我从香城回来前，你就考虑好了，是么？”

　　“在老宅厨房，才急着撇清关系。”

　　顾言张了张口：“没。”

　　她说了一个字就收住了，如果要让他做个孝子，她最好还是别说太多了。

　　但这个决定，确实只是刚刚，陆闻檀把他们都撵出去之后，她和陆野才定下的。

　　两分钟之后。

　　车里一直寂静着，静得顾言喘息困难。

　　然后陆闻檀把车门打开了。

　　她下了车，他又把车门关上，自始至终没看她。

　　顾言站在路边，看着陆闻檀的车慢慢走远，那口气好像才终于喘上来，胸口却依旧沉重。

　　第二天。

　　顾言接到陆野的电话，说老爷子着了魔怔一眼，每分每秒的催着他们四个准备订婚事宜，让她上班中午休息的时间，去试试婚服。

　　订婚也要穿礼服的。

　　顾言抿唇，“你知道我穿哪个尺寸，要不你随便帮我看看得了。”

　　她哪有那心思？

　　陆野轻咳，压低声音，“爷爷在我边上。”

　　顾言无语：“……”

　　她很想问陆闻檀跟和颜去不去，但又不合适，只好不问了。

　　这边她刚想着，就看到陆闻檀从电梯下来。

　　她是吃完饭后，在公司一楼大厅休息区坐着的，一眼就能看到他出来。

　　陆闻檀也朝她看来，没有表情。

　　然后她听到陆野在电话里说了句：“爷爷让小叔带上你一起过来，见着了吗？”

　　顾言张了张嘴：“……哦。”

　　可是陆闻檀并没有过来跟她说话，只是站在了大门口，她只好挂了电话跟过去。

　　从离开公司，到上车，他一句话也没说过。

　　上了车，也没说。

　　顾言系好安全带，不敢朝他那边转头，但是余光依稀扫过他抓握方向盘的手，皱了一下眉。

　　他受伤了吗？

　　顾言稍微握着安全带，略微把脸转过去一个角度，果然看到陆闻檀手背四个指骨的地方泛红，依稀要蹭破皮的样子。

　　她心底发紧，可是喉咙打不开。

　　不敢问，不能问。

　　顾言暗暗的吸着气，不得不把脸转到窗外的方向。

　　安静的车厢里，陆闻檀下颚依稀绷紧，握着方向盘的手也是握紧的。

　　顾言隐约感觉车速好像提高了一些，她有点担忧的微微皱眉。

　　抬眼看向前面。

　　“马上红灯。”她提醒他。

　　因为陆闻檀似乎就没有要停车的意思，而是在加速，像是打算在红灯亮起之前冲过去。

　　可是这样的行为，很危险。

　　顾言看了他，他一脸深冷的绷着。

　　“陆闻檀？红灯。”她不得不喊他。

　　然后车子停了下来。

　　顾言睫毛都在发抖，狠狠松了一口气。

　　接着，听到陆闻檀轻描淡写的碰着薄唇：“电影里演的殉情，你觉得是什么滋味？”

　　吓得顾言脸都白了，抿唇看他。

　　陆闻檀也终于转头看向她。

　　她咽了咽口水，结果实在是说不出话。

　　陆闻檀反手从后座拿了个东西，直接丢给了她。

　　顾言低头，是纸巾。

　　她手心都是汗，正好需要。

　　陆闻檀再次开口：“放心，死也让你死我后头，我活九十，让你长命百岁，把你小我的那几岁补上都不止。”

　　这话，顾言总觉得心底发毛，然后撕纸巾的时候，半天都撕不开。

　　车子已经往前开了，陆闻檀却腾出一个手，拿走了她的纸巾。

　　然后给她撕开了，再递回来。

　　顾言皱眉，“你开你的车，不要管我。”

　　那会儿陆闻檀没吭声，没想到，在车子到了礼服店的时候，他真的不管她，车门都不解锁，把她锁里边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