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算是迁怒于人么?他心情不好,也不该拿她来撒气吧!
叶清兰挑了挑秀气的眉头,似笑非笑的反问:“顾表哥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在指责我么?刚才的情形你也见到了,就算是有你在,也费了不少口舌他才肯走。凭我一个微不足道的女孩子,怎么能应付得了他。”
顾熙年扯了扯唇角,眼里浮起一丝讥讽的笑意:“兰表妹真是太过谦虚了。”
以她的伶牙俐齿,想打发沈长安根本不是难事。可她偏偏没那么做,反而任由沈长安留了下来。也不知道她存的是什么心……
等等,难道,她是看中沈长安那个粗鄙武夫了?
顾熙年眼眸微眯,直直的看着叶清兰。
叶清兰纵然再聪慧,也绝不可能猜到顾熙年此刻心中是什么念头,淡淡的应道:“事实本就如此,若是顾表哥不相信,我也没法子。”不得不承认,顾熙年确实是个很难糊弄的主儿。
刚才,她确实有很多法子将沈长安打发走。可她却并未做什么,反而任由沈长安留了下来。一来是想近距离观察沈长安的为人品行,二来也是想试探顾惜玉的反应如何。说不定,今生的顾惜玉和沈长安会有这个缘分呢!
没想到,顾熙年竟然这么快就察觉到她故意在“放水了”……
顾惜玉最怕的就是顾熙年和叶清兰发生争执。一个是她最敬爱的兄长,一个是她最亲近的姐妹,不管伤到了哪一个,她心里都会难过。见顾熙年又要张口说话,顾惜玉忙插嘴道:“大哥,我没什么,你别生气了。”
顾熙年瞄了满脸仓惶的顾惜玉一眼。心顿时软了下来,不再吭声了。过了片刻,便在空椅子上坐了下,坐的正是沈长安刚才坐过的椅子。恰巧坐到了叶清兰的身侧。
……
叶清兰正襟危坐,目不斜视,打定主意只当身边的男子不存在。
只可惜,顾熙年从来不是那种任人忽略的人。
这场歌舞结束之后,接着献艺的是宫里的嫔妃。那个嫔妃弹了一首好琵琶,指法熟稔之极。众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顾惜玉也不例外。听的十分专注。
顾熙年趁着这个时候,压低了声音说道:“沈长安可不是什么好人,你少打他的主意。”
叶清兰难得的怔了片刻。然后哭笑不得的白了他一眼:“多谢提醒。”这是哪儿跟哪儿啊!他那只眼睛看到她对沈长安有意了?真是荒谬又可笑!
顾熙年却误会了她的语气,略有些不悦的低声道:“我是好意提醒你。”
叶清兰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有些不耐的应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我清楚的很。”
顾熙年被噎了一下,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恼火。轻哼一声,便也懒得再说话了。
耳根果然清净多了。
叶清兰专注的欣赏起场中的宫装女子弹琵琶,心中暗暗感慨。怪不得贵族世家里的千金小姐都卯足了劲也要学个一技之长了。在这样的场合里露上一手,可就大大的出风头了。
宫里的嫔妃有才艺的不乏其人,这个下场弹琵琶,那个就献舞一曲。还有弹琴作画咏诗助兴的,简直就是一台活生生的现场晚会。
叶清兰看的津津有味,边低声和顾惜玉讨论起场中诸人的表现来。顾惜玉果然也来了兴致。和叶清兰低声浅笑,不自觉的把顾熙年晾在了一旁。
顾熙年绝不会承认自己这一刻吃味了。有叶清兰在,他这个做兄长的地位简直急剧下降。有他没他玉儿都无所谓了。
而叶清兰,在他面前总是伶牙俐齿气死人不偿命,对着玉儿的时候。简直温柔的不像话……
等等,这种奇怪的想法是哪儿来的?
顾熙年皱了皱眉。将脑中一闪而过的奇怪念头挥开。
就在此时,一个温雅柔和的女子声音笑吟吟的响起:“顾公子,皇后娘娘有请您过去说话。”来人,是顾皇后身边的岳女官。
顾熙年淡淡的笑着应了。
岳女官忍不住多看了顾熙年一眼。这样风华逼人的美男子,竟然一直不肯娶妻成亲,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顾惜玉见顾熙年起身要走,忍不住问道:“大哥,你要去哪里?”
顾熙年安抚的笑了笑:“姑母叫我过去说话,你且安心的在这里看才艺表演。我去去就回。”
顾惜玉乖乖的点头应了。
顾熙年犹自不放心,正要叮嘱叶清兰几句。叶清兰却已抢着说道:“顾表哥请放心,下面别说是男子,就算是一只苍蝇我也绝不会让它靠近惜玉表姐半步。”
顾熙年被噎了一下,轻哼一声拂袖去了。
叶清兰扳回了一局,心情愉快多了,继续欣赏才艺表演。可不到片刻,她就察觉到了有几道目光似乎一直在看着自己。
是谁?
叶清兰不动声色的瞄了四周一眼,很快便发现了目标人物。一个坐在太子身侧,美丽优雅,正是沈秋瑜。另一个在看着她的,却是坐在三皇子身侧的罗妙音。
奇怪,她们两个不看顾熙年,看自己做什么?
叶清兰暗暗思忖着,面上却不露半分。肯定是因为顾熙年刚才和她坐在一起的缘故,所以沈秋瑜和罗妙音才会留意到她吧!
这两个女子,一个是顾熙年曾深爱过不知为了什么原因又恨的刻骨铭心的昔日恋人,另一个却是顾熙年前世的结发妻子。和顾熙年都有着千丝万缕的情感纠葛。很显然,都没彻底忘了顾熙年。顾熙年的桃花果然很旺盛啊!
不过,这一切和她可没什么关系。她就是一个打酱油的路人甲,闲时看看热闹就好,她可没心情掺和这一团乱麻。
顾熙年随着岳女官,走到了顾皇后的身边。皇上只待了一会儿,便去处理朝务了。因此,顾皇后只一个人坐在高高的凤椅上,颇有点高处不胜寒的感觉。
顾皇后含笑吩咐宫女搬了锦札过来,顾熙年便在顾皇后的身侧坐下了。虽然矮了一些,却显得十分亲昵。再有场中嘈杂的乐器声做遮掩,说话不虞被别人听见。
“姑母,你叫我来有事吗?”顾熙年心知肚明顾皇后叫他来是要说什么,却装傻充愣的问出了口。
顾皇后也不绕弯子,笑着说道:“我刚才和皇上提了,如今朝中事务繁忙,六部里正缺人手。若是你能为皇上分忧解劳,是再好不过的了。六部里,你喜欢去哪一个,和我直说无妨。”
顾熙年淡淡一笑:“多谢姑母为侄儿考虑周全,只是我这个人生性懒散,不适合入朝为官。还请姑母收回这份好意!”话说的委婉客气,可拒绝之意却十分明朗。
顾皇后挑了挑眉,略有些不快的说道:“你这孩子,到底要任性到什么时候。你祖父年迈,最多一两年便要告老。你二叔又不在京城,只有你父亲一人在朝中,哪里能撑得起定国公府的门面来。趁着现在我还能在皇上面前说的上话,怎么也得为你谋个好前程。”
这话说的真是冠冕堂皇动听之极。可细细一想,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什么叫撑得起定国公府的门面来?说的直白点,不就是想让定国公府上下为了太子出尽全力吗?亏得顾皇后说的义正词严。
还有什么趁着还能在皇上面前说的上话,更是充满了暗示的意味。不就是想提醒他郑贵妃和三皇子的虎视眈眈狼子野心吗?这一切,他可比顾皇后要清楚多了……
“姑母不必费心了。我对仕途实在不感兴趣。”顾熙年还是那副八风不动的样子,口中吐出的话语却着实气的人牙痒。
顾皇后眸光一闪,将心头的火气生生的压了下来:“你总不可能一辈子无所事事吧!你是大哥唯一的嫡子,等大哥承袭了爵位,就会请封你为世子。你迟早有一天得执掌定国公府。难道,你就打算这样做一个闲散无实差的定国公?”
“那又何尝不可?”这几年来,这些话顾熙年不知听了多少回。每次都这么闲闲的反驳回去:“我倒是觉得这样的生活挺好的。”
远离黑暗的政治斗争,远离残酷的夺储之争,安安静静的活下去,有什么不好的?
……
顾皇后气血翻腾,暗暗咬牙。努力平复心绪,沉声说道:“熙年,你是聪明人。有些事情你一定很清楚,有些事,不是你想避就能避得开的。”
随着太子和三皇子的斗争渐渐浮出水面,定国公府早已被卷入了这场看不见硝烟的却更残酷的斗争里。如果太子被废,定国公府也会受到牵连,从此之后必然一蹶不振,再也不复今日的风光。
这些话,纵然不说出口,顾熙年自然也是懂的。
事实上,没人比他更清楚太子被废会给定国公府带来多大的灾难。身为太子外祖家,一旦太子被废,定国公府的风光便会荡然无存。在朝中会变的举步维艰,被打压简直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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