晃眼到了二月下旬,陆漫的肚子更大了。根本就看不到自己的腿和脚,肚皮像要撑破一样,上面纵横交错的血管看得清清楚楚,迈门坎和上下台阶都要有人扶。
她也更加紧张起来。她的预产期是三月中下旬,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一般双胎都会早产,可她到现在为止也没有早产。
最主要的是,双胞胎不好摸胎位,她不知道这两个孩子的胎位是不是都正。若不正,双胎根本不能按摩顺胎位。以致于她越到后期,孩子长得越大,她的内心就越紧张,恨不得早些把孩子生下来。
绿绫已经住来了上房,她也遵照长公主的命令不再给其他人看病,随时随地跟在陆漫身边。同时,又找了两个有丰富经验的接生婆子住进府里。
长公主、姜展唯、何氏等人也紧张得要命。陆漫若哪天没有去鹤鸣堂,长公主就会亲自来东辉院探望。姜展唯和何氏隔两天就会打发人去东辉院看一看,无事才放心。
最近,朝中发生了两件大事。
一件是,王家破害皇家子嗣的案子终于彻底落定。王国丈和王国舅熬不过重刑,不仅招供了先太后指使人给李妃、先刘三夫人下毒,因当时的刘淑妃流产,又密谋夺取李妃的儿子、诬陷李家和何御医等事情,还招供了先太后害死先太子的事
而审案中的疑点,就是为何王皇后留下的解胎毒药方不对,少了一味关键的药,而致使太子一直被体内毒素折磨。还是太子八岁的时候,在民间重新找到正确的解毒药方,才解了太子的毒,让他背上的积症停止生长。
刚开始王国丈等人嘴硬说他们也不知道,后来熬不过重刑,又招认是先太后想让宋家江山彻底姓王,所以故意让蔡公公篡改了药方,目的是希望太子早死。先太后和蔡公公已经死了,这个屎缸不管他们认不认都扣在了他们身上。
皇上大怒,下旨夺了先太后的封号,把遗骸挖出丢去乱坟岗。贬王皇后为庶人,赐白绫。处王国丈、王国舅剐刑,王家三族内男丁斩立决,女眷没入教坊司。处王家一党的骨干洪家、舒家等七家家主斩立决,其余人等主家发配琼州,族亲贬庶人赶回原籍。其他不计其数的党羽有坐牢的,有罢官的
对于最后的那个疑点,谢家祖孙和长公主等人都不信服,觉得是王国丈和王国舅是屈打成招。
但他们不能明面反对,一个原因是皇上和许多重臣都认同那个说法,认为王家有不臣之心。还有一个原因是,他们不想让“黄雀”知道他们已经有所怀疑,才能更好地查出真相。
通过这次审案,谢家也更加肯定了那只“黄雀”就是硕亲王。因为审案的两名官员存在对犯人诱供,只是做得非常隐密,不知道内情的人看不出来有何不妥。而这两名官员私下跟硕亲王的关系非常好
另一件是,五十五岁的老皇上又让赵婕妤怀了孩子。当今皇上对女色并不热衷,也认命自己子嗣单薄,已经有近十年没有新添女人了。那位赵婕妤岁数也不小了,已经二十八岁。
这件大喜事让皇上老怀大慰,立即封赵婕妤为赵妃,期望她能生个儿子。
长公主得知这事也高兴异常,不仅亲自进宫看望了赵妃,奉上不少好补药,还天天去小佛堂烧香念佛,祈求赵妃能再生一个儿子。
二十八傍晚,姜展唯和何承都回来了。
几个孩子激动地跑去跟姜展唯亲热,姜展唯手里摸着孩子,眼里却盯着陆漫的大肚子看。眼里有不安,还有惶恐。漫漫的这个肚子,比当初他姨娘怀弟妹的肚子还大。
何承则赶紧净了手,给陆漫把脉。
他看看陆漫的肚子,忧心地说道,“从脉象看,姐姐的身体还好。可这肚子也太大了,我不放心,后天不去军营了,呆在家里守着姐姐。”
姜展唯也是这个意思,点头说道,“这样最好,你就在家守着你姐姐,等她生了孩子再去营里。”
陆漫心里没底,当然也愿意何承在家陪她。
吃完饭后,姜展唯要去跟长公主商量一些事情。陆漫让他带着孩子们去鹤鸣堂跟老驸马玩,她则把何承叫去西屋书房谈“正事”。
她怕自己真的会难产,一尸三命。她死过一次,对死已经没有那么害怕。但这一世有她太多的牵挂,舍不下小悦儿,小玖儿,小展魁,小默儿,何承,当然还有姜展唯,何氏,老驸马,长公主,还有她蓬勃发展的医学事业,更害怕肚子里的孩子见不到天日,或者见了天日又马上失去母亲
把姜展唯和何氏排在那么靠后她有些过意不去,可这是她心里最真实的排名。
她觉得,姜展唯心性坚韧,对情感远没有对前程执着,没有她依然可以活出自己的精彩。至于何氏,她已经有了爱她护她的赵亦,不需要她操心。
可那几个孩子没有她会哭死,特别是小悦儿还不知道要受多少苦,何承现在孤孤单单还没有成亲,她不放心他们任何一个人。
她不想死,更不想肚子里的孩子死,她有一个大破天的妄想。
想赶何承这只嫩鸭子上架,在她实在生不出孩子的时候,给她做剖腹产。能活下来当然最好,活不下来就当她为这个时代的医学事业贡献自己的遗体吧。
在军里,何承已经做了好几次外科手术,其中还同王医官一起给一个患肠痈的人做过手术,做得都很成功。现在,不光是健锐营,连其它营里有人受伤,只要伤势较重,都会请他和王医官去帮着缝合。
陆漫给何承讲起了剖腹产,借口还是在之前那本丢了的书中看到的。怕何承害怕,先没敢跟他讲自己心中的打算。
她连说连比划地讲解,为了更直观,还在纸上画。做什么该用什么器械,从肚子的哪里切开,大概多长,多深,力道如何,不能伤及肚子,等等等等,一直讲到夜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