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需要有什么反应？”蒋黎苦笑着问，这样的戏码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她都不知道自己该给出什么反应了。
“又不是第一次了，要跳就跳。”
蒋黎知道蒋费伍没有这个胆子真的跳下去，无非就是装得吓人罢了。
“蒋黎，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他好歹是你爸啊！无论他之前做了什么，他都是生你养你的亲爸啊，你是怎么做到这么没良心的？”蔡红在那边对着蒋黎破口大骂。
“我来他就不跳了吗？”蒋黎平静地问道。
蔡红被蒋黎问得一噎。
蒋黎轻笑，“应该是我来答应你们帮他还钱，他就不跳了吧，所以闹这一出是为了什么呢？不过就是想要用死逼迫我答应帮他还债罢了。”
意图被看穿，蔡红恼羞成怒，“说白了你就是没良心的小畜生，为了你自己，你要眼睁睁地看着你爸去死，我告诉你，你今天如果不来的话，后果自负。”
面对蔡红的威胁，蒋黎无动于衷，冷着脸挂了电话。
电视新闻上还在播放着蒋费伍跳楼的实时画面，现场人很多，消防，警方都到了，围观的人更是不少。
仔细看，还有不少记者。
蒋费伍选择跳楼的地方是在一处大型商场旁边的大楼，人流量极大。
他们就是故意将事情搞大，来威胁她，光凭他们四个的脑子是想不到这些的，显然有人在背后指点他们。
蒋黎不打算理会，但很快她放在一旁的电话再一次响起，这一次是警方。
“是蒋黎女士吗？”
“我是。”
“你父亲现在想不开正要跳楼，他情绪激动，我们什么办法都用了，他不愿意下来，要求一定要见到你，你快点过来一趟吧。”对面的警察声音快速地说。
“能救救，不能救就不用管他了，只要你们都离开，他自己会下来，他如果真的想跳楼，又怎么会等到你们来，况且他这种戏码已经玩过很多次了，不会跳的。”
虽然蒋黎这样说，但现场的警方和出动的消防自然不可能就任由蒋费伍待在那，假如他真的跳了，谁负责。
“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矛盾，他终究是你的父亲，你还是快点过来一趟吧，若是他真的跳了，你说出这样的话，你会后悔终生的。”
警察说的这些话很有道理，但是他不知道蒋费伍闹这出的真正意图，但蒋黎知道，所以蒋黎不会去。
“你说的这些我明白，但我了解他，他没胆子跳楼。”
说完蒋黎就要挂断。
警察又快速道：“姑娘，人命关天啊，况且你不来，他也不允许我们靠近，我们没法跟他谈，我们这里一大群人都在这里陪着他耗着，时间久了，真出了事，对大家都不好。”
蒋黎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她咬紧唇瓣，没有说话。
警察听她沉默了，感觉有戏，连忙报上地址，“无论如何，请你赶快过来一趟。”
蒋黎攥紧手机缓缓地垂下手，看着前面的电视新闻，她睁着眼睛，眼睫颤抖，鼻尖忍不住酸涩。
她不是在哭别人，而是在哭自己。
看啊，她终究是逃不过。
蒋黎深深地喘了口气，闭上眼睛。
......
沈宁苒到蒋黎的病房时，蒋黎的病房里没有人。
沈宁苒走出去找了个护士询问，护士说看到蒋黎换了一套衣服出去了。
“出去了？她什么时候走的？”
“大概也就十几分钟前。”
沈宁苒想不到蒋黎现在这样能去哪，“她有说去哪吗？”
“没有，不过看她情绪不是很好，我今天路过她的病房时，听到有人在不断给她打电话。”
沈宁苒听护士这样说，需要不断给蒋黎打电话，并且蒋黎不想接的，恐怕只有蒋家的那群人了。
“好，我知道了，谢谢。”
沈宁苒边道谢，边拿出手机给蒋黎打电话，只是电话还没被接通，沈宁苒就听到旁边路过的几个护士正在讨论着什么。
“有人在广茂商场那边要跳楼，这么高，若是真的跳下来怕是连抢救的机会都没有。”
“不过看新闻警方和消防都到了，应该能把人救下来吧。”
“但愿吧，看新闻已经僵持很久了，跳楼的人无论如何都要见他的女儿，可他的女儿到现在还不愿意出现。”
沈宁苒听她们这样说，心里突然就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蒋黎没接电话，沈宁苒直接打开手机里最新的新闻。
站在高楼上要跳楼的人就是蒋费伍。
“无耻！”
沈宁苒皱眉，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不就是想让蒋黎妥协帮他还债吗。
......
此刻蒋黎打车到了大楼楼下，目光看过去，大楼底下都是人，周围是警车和消防车，警方拉起了警戒线，因为怕蒋费伍真的跳下来误伤到其他人，两个警察站在一旁维持着秩序，不让人靠近。
前面一块空地，充起了一大块救生气垫，但蒋费伍现在身处二十几楼，救生气垫在超过一定的高度后，是没用的。
蒋黎抿了抿唇，下车挤进人群里，对旁边的警察道：“我是上面那人的女儿。”
警察听她这样说，立刻将她带上去，全程蒋黎都是面无表情的。
到了顶楼天台，蒋费伍正站在栏杆外，往后退一步就是万丈深渊。
前面是蔡红，蒋小小还有蒋豪在苦苦哀求，旁边还有已经系好安全绳，随时准备救人的消防员，另外还有几个记者。
不过蒋费伍很谨慎，很决然，不断地大喊道：“退后，你们所有人都退后，不要再过来，再过来我就跳下去。”
蒋黎神情冰冷，眼神看不出一点紧张。
蔡红发觉蒋黎过来了，冲过来，抬起手一巴掌就抽了过去，“你这个畜牲东西，你还是人吗，你还是人吗？你爸都要死了，你到现在才过来，你就是想要逼死你爸对不对？畜牲！畜牲！”
蔡红边大骂着，边喷着口水，幸好有警察及时过来将蔡红拽住。
蒋黎挨了一巴掌，偏过头，左耳嗡嗡作响。
所有人的视线都朝蒋黎看了过来，都在打量着这个打了无数的电话后，才愿意过来的轻生者的女儿。
蒋黎听到了一些记者指责的声音，她垂着头，表情依旧淡漠。
蒋小小也冲了过来，眼眶通红的瞪着蒋黎，“你这个贱人，我爸若是被你害死了，我跟你没完，你就是个扫把星，如果不是你，爸爸怎么会在这里轻生。”
蒋豪也是面目狰狞，“爸爸有你这样一个女儿也真的是他这辈子最倒霉的事情，还不快滚过去劝爸下来。”
一句比一句恶毒的话朝蒋黎袭来，蒋黎抬起一双冷漠的眸子，视线定格在他们每一张狰狞丑恶的脸上。
带蒋黎上来的警察明显发现了蒋黎的情绪不对，面对这些话，他们听着都感觉刺耳，警察皱眉说了一声，“你们还要骂到什么时候，现在最关键的难道不是先把人劝下来吗？”
蔡红拽了把蒋黎，“还不是快滚过去，你爸有话跟你说，你最好赶紧答应你爸，让他下来，不然他若是因为你出事了，我们一定不会放过你。”
“你把说话的态度放端正一点，不要动不动就说脏话，威胁。”警察看不下去这样一群人围着蒋黎一个人辱骂欺负，呵斥了一声。
蔡红就是一个欺软怕硬的，被警察这样一呵斥，她语气弱下去了几分，“警察同志，我们就是对这个没良心的畜牲太生气了，你都不知道她做的事情有多没良心。”
“有什么话都等把人救下来再说。”
不等其他人再说什么，蒋黎已经自顾自地走向了蒋费伍。
蒋费伍见到蒋黎来了，眼睛都亮了起来，“黎黎，你来啦，爸爸就知道你不会这么狠心不管爸爸的。”
“黎黎，你一向是最心善的，爸爸知道你不想让爸爸死，但是爸爸真的活不下去了，你若是不帮爸爸，爸爸会被那些人打死的，所以只要你答应帮爸爸.......”蒋费伍低头看着蒋黎，嘴里一直说。
蒋黎却没有理他，宛如一具行尸走肉一般走过去。
“黎黎，你说话啊。”
“你别过来。”
“你站在那，听见没有，你给我站在……”蒋费伍眼看着蒋黎往自己越走越近，仍然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他不知道蒋黎要做什么。
反正除非蒋黎答应替他还债，否则他是绝对不会下来的。
蒋费伍威胁地指着蒋黎，后退了一步，“你再靠近，我就真的跳下去了，别过来。”
所有人看着这一幕都胆战心惊，消防员想要拉住蒋黎，阻止她一直靠近蒋费伍，但蒋黎根本不管蒋费伍说什么，径直走到他跟前。
蒋费伍站在栏杆外，不断挪动脚步，但他已经退无可退，脚跟都已经在外面了，情况看着极其凶险。
不管是楼下的人还是楼上的人，心都悬到了嗓子眼。
蔡红和蒋小小等人都连忙上前，“费伍，你千万别干傻事啊，蒋黎，你真的要逼死你爸吗？”
蒋黎对周围的声音无动于衷，抬起头，盯着蒋费伍，“我已经来了，别装了，下来。”
蒋费伍决然地看着蒋黎，“你答应帮我还那笔债……”
“休想。”不等蒋费伍说完，蒋黎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想要我给你还债，做梦都不要想，我不会帮你还，要下来你就下来，不下来你就继续在上面待着。”
蒋费伍没想到蒋黎这么绝情，他都做到这一步了，她仍然无动于衷，“你是不是以为我在逗你玩的，根本不会跳?”
“难道不是吗？你敢跳吗？跳一个试试。”
蒋黎冷眼看着蒋费伍。
这种手段真的用过太多次了，之前每次都是这样，他想要让她帮他还钱，她拒绝过的，可她一拒绝，他就这样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
蒋黎没办法，因为他是她爸，所以她一次次妥协。
她已经妥协太多次了，也让她彻底看清了这家人的嘴脸，所以这次无论他们说什么，蒋黎都不会答应。
蒋费伍气得胸口剧烈起伏，“你这是真的想要逼死我啊。”
“是我要逼死你吗？是你要逼死我啊，我答应你还债，那十二亿的债就落到了我头上，追债的人就会向我一个人来要债，你这不就是想要我的命吗？”
蒋黎看着蒋费伍，眼神冷漠，神情很淡，“刚刚蔡红骂得对，我就是畜生，我就是你们一家四口的畜生，我跟一个畜生一样去干活，去赚钱，去还债，让你们一家四口过上好日子，结果还要被你们骂没良心，多可笑啊。
你不是要死要活吗？正好，我也不想活了，大不了，我跟你一起死啊。”
说着，蒋黎毫不犹豫站上栏杆，翻出栏杆外，跟蒋费伍站在一起，“来，跳，我跟你一起跳。”
蒋黎这个动作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特别是蒋费伍一家四口，脸色都吓白了。
蒋费伍没想到蒋黎会这么刚硬，蔡红和蒋小小，蒋豪更不想蒋黎死，因为蒋黎死了，蒋费伍的债不就全到了他们四个人身上，就没人替他们还债了。
“蒋黎，你别冲动，你下来，你快点下来，你要是死了，我们怎么活啊。”蔡红冲着蒋黎大喊。
其他人也喊道：“千万别干傻事，冷静点，别冲动。”
蒋费伍看着旁边的蒋黎，就那样愣在那，一时间没出声。
蒋黎没理会其他人，就盯着震惊不已的蒋费伍，“还跳吗？”
蒋费伍愣着说不出话来。
“不跳?不跳我走了。”蒋黎自己从栏杆那头翻了回来，直接就要离开。
被蒋黎刚刚那一番操作吓到的蒋费伍才反应过来，“蒋黎，你站住。”
“你敢走试试……你敢走我就跳，你再走一步，我就真的跳了！”
蒋黎没理会他的威胁，离开的脚步一点都没放慢，走得决然。
蒋费伍气得脑仁嗡嗡响，在后面对着蒋黎破口大骂，知道这招对蒋黎已经没用了，他骂骂咧咧的就要从栏杆那头翻回来。
只是他脚底一滑，身体的失重感瞬间传来……
蒋黎只听身后所有人一阵短促的尖叫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