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烨往废品站里面瞅了一眼，发现里面的东西还真是不老少了，特别是破纸烂棍儿，

　　见对方不承认，苏烨便也没再继续问话了，

　　不相干的人，不值得浪费时间，她只是有些好奇罢了。

　　苏烨打量完后，便抬步离开了。

　　心忖，没想到这个姓章的老头，居然跑到废品站这里躲清闲了，怪不得之前一直找不着呢。

　　章启明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有些迷幻，

　　抿了抿风干皮的唇瓣，

　　“长得越来越像了。”老头自言自语了一句后，苍老的面容满是怅然，

　　随即佝偻着身子继续躺在那里。

　　很快，苏烨就忘记了刚才的小插曲，她带着人到达了松菇凉大队，

　　先去了大队部，找到大队长和支书，两位支队干部蔫头耷脑的猫在门槛上抽旱烟，

　　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烟雾缭绕的空气里，看着人惆怅万千。

　　庄子骐停好自行车，上前禀明了自己的身份，并伸出了手，大队长庞有明忙敲灭了烟火，

　　手还在裤腿上抹了一把，

　　这才伸出满是老茧的手，激动的与庄子骐握了握手，

　　庄子骐道：

　　“庞大队长，这是我们刑警支队长，苏队，

　　你将你们大队丢失牛的具体时间，

　　以及在哪儿丢的？

　　牛的特征是什么？

　　都跟我们再一一详细汇报一遍吧。”

　　“哎，好好好...…”

　　然后庞大队长便开始讲述丢牛的过程，苏烨和庄子骐认真的听着，

　　不漏掉任何一丝线索。

　　“你们的牛晚上一般有人看守吗？”

　　“有的，就是上面弄了一对夫妻下来，他们住在牛棚里，队上的牛都是他们看管的，

　　可现在却丢了一头，社员们对那对夫妻意见很大，还说要报告割尾会处置呢，

　　被我拦下了，我看着他们也挺可怜的，

　　说实话，我有些于心不忍，

　　牛丢了，

　　一把年纪的老头，哭得像个孩子。

　　我便先安抚社员们的情绪，再组织人，几乎把整个松菇凉山都搜了一遍，

　　连牛的毛都找不着，

　　我现在都快愁死了。”

　　“能带我们去牛棚里看看吗？”

　　“当然行了！”

　　苏烨等人跟在庞大队长和金支书的身后往牛棚而去，牛棚距离社员集中地挺远的，

　　要爬一个坡上去，还要经过一片竹林，在一个特别偏僻的地方，

　　苏烨看着眼前松菇凉大队的牛棚条件更差了。

　　此时两位头发花白的老人见大队长和支书来了，纷纷噙着眼泪迎了出来。

　　“大队长~

　　金支书~~”

　　“闻老爷子，老嫂子，

　　这是公社派过来的苏公安，庄公安，还有小李公安，他们仨儿主要过来查牛丢失的案子，

　　你有什么新线索都可以跟他们说。”

　　两位老人这才抹了抹眼泪，特别是老太太，见到苏烨是个顶顶漂亮的小姑娘来查案，

　　面上的害怕和担忧稍稍消散了些许。

　　苏烨见到这样的状况，心里着实不是滋味，两位老人大概是吓坏了吧，

　　牛是公家的东西，现在不见了，干部怕追责，一层层的推下来，这样的罪责最后落下来，

　　肯定要让他们来背锅的。

　　苏烨垂下黯淡的眸子，心里像是压着一块大石头，

　　有些喘不过气来，

　　大概是因为自家姥爷，姥姥，他们曾经也在牛棚里受过苦难的原因吧，

　　亦或许在她心里，像闻老爷子这样的人才，不应该处在此等恶劣的环境下磋磨时光。

　　她有些感同身受罢了，也有些对这个时代的痛恨与无奈，所以她说话轻声细语，

　　还带着一点点安抚的意味：

　　“闻老爷子，闻奶奶，我是苏烨，您别紧张，我们不是来抓人的，

　　我们过来只是正常的问询流程，

　　您把您知道的跟我们说说就行了。”

　　闻先念闻言，轻点了一下头，他眼睛红红的，

　　自己一把年纪的人了，

　　在一个小姑娘面前哭泣，

　　老爷子苍老的面容又带着几分不好意思，

　　“好~”

　　“苏公安，你看，我这里也没地方坐，

　　你们就在这个墩子上蹲一会儿吧。”

　　“没关系。”苏烨看了，这里真的是一贫如洗，

　　连凳子都没得坐，

　　而且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骚臭的牛粪味儿，

　　两位老人身体也不太好，长期处在这样的环境里，不疯魔都算他们心理够强大了。

　　接下来差不多半个小时左右，

　　闻先念慢吞吞的开始讲述，牛丢失的经历，庄子骐则认真的记录着每一个细节，

　　苏烨拧眉蹙起，

　　“等等...…”苏烨打断了闻先念老爷子的讲述，

　　“闻老爷子，您的意思是，

　　那天晚上，你听到了几声牛叫声？”

　　“嗯，好像是的，我半梦半醒之间，我隐约好像听到了牛打了两声响鼻，

　　因为我身体不是特别好，

　　晚上也睡不踏实，

　　所以，我当时还以为天亮了呢，早上起来我去牵牛的时候，这才发现少了一头牛，

　　吓得我赶紧报告给了大队长，大队长又报了武装部，武装部派人来查，

　　一点线索都没有，

　　社员们便将矛头指向了我们，可我们......也很冤啊!~”

　　苏烨闭目沉思，

　　一边细细的梳理闻老爷子的内容，谁会这么大胆，大半夜的来队上偷牛呢？

　　而且对这边的路线还这般熟悉？

　　这个年代的牛比人命值钱，牛是农民的命根子，而且，在公社里，每头牛都上了户口的，

　　这个偷牛贼要是被抓到了，

　　会被判枪毙的。

　　为了偷牛而不要命？？

　　这显然不会是眼前两位老人能干得出来的事儿。

　　问完了话后，苏烨又带着人去了案发地，牛棚；

　　牛棚不像正常的房子一样，

　　而是两间半围墙的土坯房，房顶是草垫子。

　　牛棚里放了两捆干草，侧面还有几堆牛屎，臭烘烘的，苏烨不怕脏乱，

　　也不怕臭味熏天，

　　直接进到牛棚里，

　　甚至蹲下身子，拿了根木棍戳牛屎的干硬度，看得大队长和支书大惊失色，

　　几次欲言又止。

　　大概连他们都没想到，公安同志为了查牛失窃案，居然不怕脏，不怕臭，

　　连牛屎都要嗅一嗅。

　　等查得差不多了，苏烨安慰了几句大队长和支书，

　　当然了，

　　重点着重安慰了闻先念夫妻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