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快更新九零玫瑰号外刊最新章节!时美和召南不同,她不仅受到了摧残,还是自己的亲生母亲一手造成,召南不敢想像时美那十几天是怎么熬过来的,现在心里又充满了怎样的痛苦和绝望!如果换做是她,召南觉得自己可能都活不成了。
“召南!我完了是不是!我这辈子都完了!”时美似乎所有的信念都已经崩塌,目光渐渐开始空洞,她的嗓音已经干涸,没有一点滋润和活力。
“不会!不会!你还活着,你必须活着!我们去找警察,对!”召南激烈地摇着头,拉着时美,恳求她振作起来,做点什么。
“不行的,我们拿什么证明呢?我妈不会作证的。而且......”是啊,事情过去了那么久,时美手里什么证据都没有,何况还牵扯到她的母亲,如果能去找,她早就去了。想到这里,召南又跌坐下来,不知下一步应该如何是好空气再度陷入死寂。
“我好像,怀上了。”几乎不可闻的一句,召南烧灼的滚烫的心一下子跌在地上,摔得粉碎。
“什么?!怎么会!”召南不相信,一双大眼惊恐地盯着时美的肚子。
“我的那个,很准,可是这个月,没有。”时美一顿一顿的,她已经没有力气说完这句话。
“不会的!你可能只是,只是身体受了伤害,或者吓到了!”召南抓紧时美的手指掐得青白,她急于否定。
时美抬不起头来,只略略晃动一下身子道:“不会有错。”
召南再也忍不住泪,“吭”的一声,哭出声来,她好无力,她不知道自己最要好的朋友为什么会遭遇这样残忍的事,也不敢想时美以后怎么面对自己的人生。
时美消瘦的指尖抚上召南的后背,却轻飘飘的一点重量都没有:“召南,明天和我去医院吧,把它打了。”她毫无起伏的声音似乎是在说别人的事情,如今哀莫大于心死。
召南无法替她决断,只能点点头,蓦然垂泪。她愧疚于自己的无能为力,如果能多帮助时美一点,让她能够不那么难过,那该多好。
窗外冰天雪地,屋里也冷得如同冰窖一般,这一夜,两个女孩紧紧依偎在一起,互相依靠,凭借一点点仅存的体温,互相取暖。
数九寒冬,天亮得特别晚,七点钟,天空不过才刚刚有了点日头的影子,不一会儿又暗了下来,阴阴郁郁的,冷空气杀得五脏六腑生疼。
时美想去就近的人民医院,召南说什么也不让,纺织学院老师多,学生多,虽然是假期,但保不齐就在医院里碰上一个,这件事传扬出去,可让时美以后怎么活呢。
召南带着她,在冰天雪地里转了三趟公交车,去了市北的一家医院。
医院永远都很忙,过年也不例外。挂号窗口的女医生看都懒得看她们一眼,细微的声音从厚厚的玻璃背面传来,听起来很费力:“有没有病历本?”
“没有。”
女医生从小洞里甩出一本黄皮病历,很薄,只有几页纸:“三块钱,自己填。”
召南替时美把钱交上。
“看什么科?”女医生在例行登记。
“......妇,妇科。”在召南的认知里,似乎只有已婚的女人才需要看妇科,而一个未婚的女孩子有妇科病,几乎说明了私生活的不检点,她不好意思开口说,又不得不照顾精神已经完全崩溃的时美。
听到这,那女医生突然抬起脸,眼神在她俩身上来回游移,起初还有几分疑惑,渐渐地开始充斥着鄙夷:“身份证。”
两人不敢再作声,时美暗地拉了下召南的衣袖,她的身份证扔在天津,好在火车上并没有查验她才回得来,这会子,她上哪去拿呢?
“身份证!”女医生提高了些声量,仿佛一眼看穿了她俩,语气不善道:“没有身份证,看不了!”
时美肉眼可见地颤栗了几下,召南连忙扶住她,从面包服内袋里摸出自己的,递给医生。
“是你看病么?”那女医生狐疑地盯着召南,两个女孩站在一起,明明另外一个面色苍白的才更像是病人。
召南硬着头皮,故作镇定道:“就是我。”
“叫什么?”
“喻召南”
“多大了”
“二十一......”
被那女医生折磨了好半天,几次惊出一身冷汗来,两个人才挂上了号,为了保险起见,召南还是硬要时美做了个血液检查,一直快到中午才等到报告出来。
尽管两个人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召南似乎心里总存着一丝侥幸,万一时美没怀孕,那还好一些,起码身体上的伤害会小很多。可是报告结果由不得召南不信,时美的确怀孕了。
此刻时美很平静,平静得像一湾死水,两人并肩坐在走廊的候诊椅子上,她道:“我心里早有了决断,这孩子是个孽种,留不得。”
这样抹杀一条生命,召南很害怕,可又不得不先为时美着想,她紧紧握住时美的手,希望给她一点支撑。
最近几年计生压力大,医院对这种事情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诊的医生看了报告,没有多问就给开了单子,手术当天就能做。
从进去到出来,不过二十多分钟,却如同历尽沧桑。召南就在手术室外面等着,看见时美一个人弓着腰,扶着墙,一步步挪出来。半个来月的功夫,时美的人生已经破碎到一塌糊涂,召南欲上前搀扶,也被她推拒。
召南不忍地看着时美,只见她右手食指轻轻按在嘴唇上,做出噤声的动作,道:“谁都不要告诉,我们全忘了吧,召南。”说罢又垂下头去,盯着自己在医院幽森灯光下的身影,一个人缓缓走向前方。
那天以后,时美好像彻底遗忘了那件事,休养了几日,身体恢复好了就在宿舍里和召南两个张罗着过年,天天兴高采烈咋咋唬唬的,看着比以前还要活泼。
看到时美这么快就从阴影里走了出来,召南自然开心,可时美好像失忆一般又让她觉得很不正常,因而心里总是惴惴不安,怕她是精神受了太大刺激,得了什么病。
大年三十,整个学校里只剩下了她俩,学生食堂放假后便关了门,外面的餐厅饭店也都在几日前打烊回家过年了。二人无法,只能去教工食堂的小灶上讨了一点面粉,半棵白菜并一点调味料,自己包了点素饺子,煮了端回宿舍,权当过了这个年。
夜里八点多,外面居民区里烟花爆竹响声不断,家家灯火通明,共聚天伦。
此时纺织学院却已经漆黑一片,整个5号宿舍楼只有一间屋子亮着灯。两人正围坐在书桌边,吃着热腾腾的饺子,时美叽叽喳喳不停地说着哪个地方的衣服鞋子好看,召南听着也觉得这冷冰冰的屋子里有了点人气儿。
过年嘛,阖家人团圆,自己倒也罢了,这样的日子早就习惯了。可时美,她如今却也和自己一样,有家归不得,好在两人还能在这一方天地里抱团取暖,不至于太过飘零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