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台月光明,听潺潺流水声,清风吹拂多少叶,都在蝉鸣中屋里,又响起来了娘唱歌的声音来,跟上次我从衣柜里听见的一般,像是在哄那个真花穗的孩子。
苏沐川抬起头来,笑道:这个歌儿真好听,我也想起来,小时候有人给我唱过,可是我却忘记了,给我唱歌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我嗓子梗了一下,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要跟他说什么话。
干嘛慌慌张张的?苏沐川侧头望着我:你有什么心事么?
也没什么我望着苏沐川,手心微微有点出汗:怎地,这一次,二师哥现在才来?
给一些个事情牵绊住了。苏沐川摇了摇头,还是笑的跟往常一般的和煦:留你孤身在此,等我了么?
现如今,外面灵气碰撞的声音吵嚷无比,四处都是破风声。不消说,跟苏沐川一起来的,还有许多旁人。
我的心越揪越紧了。
可是多少的嘈杂,站在苏沐川面前,却只觉得,身旁这样的宁静。
宁静的让人窒息。
我抿了抿嘴,点点头:是,一直在等。
苏沐川的大眼睛微微带着一点清澈的茶色,眨一眨,便荡漾起一片流光:是么,辛苦你了。说着,顿了一顿,又是一个笑容:走,我带你进去。
我拉住了苏沐川的袖子:二师哥
怎么?苏沐川回过头来:小孩子似的。
我抬起头,对上了苏沐川的眼睛:你想要的,是什么?
苏沐川怔了一怔,随即愉悦的笑了:你这个话,是个什么意思?
我就是想知道。这话说的倔强,甚至称得上没有礼貌。
唔苏沐川皱起了眉头来:我想要的很多,说出来,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你想要的,我没资格劝你放弃。我说道:可是,我和大师哥,还有国师他们,也有想要守护的东西。
我懂。苏沐川素来什么时候都是笑眯眯的,这还是头一次见他带着点懊恼的揉着自己的眉间:所以?
所以这个房门,我不想让你进去。苏沐川比我高出不少,我只能抬着头望着他:朱厌就算现在现世,大乱的那个先机,我也不想放在你们手里。
我们?苏沐川嘴角翘起来:这话说得实在伤人我们咱们,不是自己人?
既然二师哥是一个有鸿鹄之志的,那我们这些燕雀,又如何敢来高攀。我咬了咬牙:先前二师哥为着我做的一切,我全数都记在了心里,总想着有机会回报,无论如何,都要回报,可是偏生这件事情, 是我断然也没法子让步的。
这才真是让人头痛的很。苏沐川叹了一口气:人人面前都会一些个诱惑,只有你,我总猜不透,究竟能诱惑你的是什么。
我想要的东西也有很多,但是我总会想着,那些个东西,究竟该不该是我的。
谁来了?正这个时候,那屋子里吱呀一声,响起来了我开门的声音,伴着我娘一声惊喜的大叫:‘哎呀,是花穗姑娘来啦?还有这位苏道长,这真是诶?怎地外面,这许多人打起来了?
娘一面说着,一面好奇的望着我:出了什么事情了?
而娘身后的那一道门,已经打开了,真的花穗,正将那孩子抱在了怀里。
那个孩子
苏沐川微微一笑,以一种十分潇洒的姿势转过身来:我也不过是担心你们母女两个,才问讯过来瞧瞧的,江菱母子可好?
很好。娘笑道:前一次在太清宫,也是承蒙了苏道长的照顾,给我们寻了安身立命的地方,这一次,苏道长跟花穗小姐又这般的有心,我们这一阵子躲债似的东奔西跑的,一直不曾顾不上跟您二位送了信,请吃红鸡蛋,还让两位俱亲自来了。实在是怪让人愧得慌,快请坐,小妇人这便去泡了茶去。
说着,就要招呼我们坐下。
我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苏沐川的脚步,一步一步的冲着那个房门靠近,咬了咬牙,一下子挡在了苏沐川面前:二师哥,你要从这里过,请从我尸身上踏过去。
苏沐川的眼睛,露出了一丝怒意,素来温和可亲的人,露出了这样的模样,简直像是周身,都散发着杀气。
我这一阵子,也经历了许多生死,自认胆子已经不算小,可是苏沐川转瞬之间的那个气势,也让我有些个背后发寒。
这这是怎么回事?娘自然也给我这个异常的举动唬了一跳,忙要来劝我:花穗小姐,有话好好说,作甚要发这么大的脾气
花穗那真花穗轻柔的声音也响了起来:这是怎地了?怎么跟二师哥
你进去。我沉声道:将我娘带进去,护住了孩子,这里有我。
真花穗怔住了,但是她一早,该也想到了罢?便拉着娘,道:娘,咱们且进去罢,清官难断家务事,咱们怎能跟着搀和?
可是娘抿了抿嘴,难以置信的说道:她刚才,叫我什么?
娘!我大声说道:你听我的话就是了,我,才是真正的江菱。
你娘微微一怔:你说什么?
现如今这样说,是十分难以置信的,我也明白。我眼睛望着苏沐川,话却是对着我娘说的:我被人拉去了冥婚抵债的时候,灵魂跟现在的身体互相交换了。事情太多一时间我也说不完,总之,希望娘,能信我。
这般的突然,这般的荒唐,娘就算不信,也是情有可原的。
可是
果然娘勉强笑了笑,眼里泪光莹然:我还只当自己老糊涂了,总疑神疑鬼起来,看起来,果然,血浓于水,就是血浓于水的,倒是,并不曾猜错了
怎地,娘,您知道了?真花穗怔了一怔:这
娘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知道的,娘按了按眼睛,道:可是娘,就是知道,不过事情荒谬,娘自己都觉得荒谬,怎么好说出来?
那便好。我剪断了娘的话:所以,娘只管听我的就是了。
可是你究竟
娘,进去吧!真花穗将忧心忡忡的娘只管往屋里拉:江菱她,准有江菱自己的考虑,咱们这个时候,听她的就是了。
说着,且将娘三步两回头的给带进去了。
我咬了咬牙,望着苏沐川那一张云淡风轻的俊脸。
苏沐川伸出手,我正是紧张的时候,反手要格过去,他却用左手抓住了我的手,右手还是往常似的摸了摸我的头发:你干嘛要在这个时候出现跟我作对?你知不知道,这一天,二师哥等了多久?
虽然不知道,但我可以想象出来的。我呼了一口气,道:在我心里,世间确实对二师哥不公平,可是,倘若真是天下大乱的话,这个不公平,会落到了更多人身上去,那些个会为此妻离子散,甚至送了命的,他们也没有了公平。
那是他们的命数。苏沐川悠然说道:所以,要想天平对自己倾斜,自然就须得自己是一个强一点的。
我背后发寒,他以前,在我面前,从来不是这样的人,现在这个他,残酷冷漠,像是一块千年不化的冰山。
我答道:是命数,但是同样的,变成今日的这样子,是不是,也是二师哥的命数?
唔苏沐川居然还是笑:我不想跟你吵。
我知道,自己不过是因着往日的情分,在这里拖延时间罢了,但是眼瞧着,外面的战局是越发的热烈,三王爷的人,像是夏日雨后的野草,斩不尽杀不绝,陆星河他们多次想要冲进来,但是总还是出来一拨新的灰衣人,将这个门口堵一个水泄不通,倒下去一片,再来一片。
我更不想跟你吵。我声音低下去:你知道,跟你为难,让我觉得自己全然是在恩将仇报。
但是你还是觉着,这样确实非做不可。苏沐川认真的望着我:你非要跟陆星河一起做什么行侠仗义,替天行道的事情么?若是你听话,将来你能得到的一切,可以给的,我都会给你。你听话么?
你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说道:这样算听话么?
好,既然你听话,你就让开。苏沐川忽然也国师一般的露出一丝奸佞来。
那就不等将来。我梗着脖子说道:我不听话,我现在就希望,二师哥能走出这个屋子去。
你不听话,我如何能答应?苏沐川还是含着笑。
二师哥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我很想笑,可是偏生脸上僵硬的很,怎么也笑不出来。
世子,这种女子,何故跟她说了这许多?暗影之中一个声音道:交给属下如何?并不要脏了世子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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