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接下来给他什么颜色看呢?刚想着这些,手机响了,这种时候应该没人会打电话给自己啊,虽然泰辅在附近等着,但是她尚未发暗号给他,没理由会打来啊。
“电话响了。”川野说。
“我知道。”她不耐烦地说着从包中取出手机。看到来电显示,她板着的脸微微舒展了,是行成打来的。
静奈拿着手机,起身离开座位,边按下通话键边走出川野视线外。
“喂,我是高峰。”她轻声而快活地说道。
“啊,你好,我是户神。现在方便通电话吗?”
“嗯,可以。有什么事?”
“其实,有点事想问问。今晚方便见个面吗?”
“今晚……吗?”
“不,不是今晚也可以,只是我想尽量早。”
“那现在就可以,我有空。”
“诶,这样啊,现在在哪?”
“池袋。在处理点事,不过马上就好了。”说着,静奈从柱子后窥视了下川野,他还是一脸惊慌失措。见状,她修正道:“已经解决了。”
和行成约好后,静奈回到座位,当然,脸上挂着一副生气的表情。低着头的川野抬起头,瞄了眼静奈。
“上司打来的。质问我在这么忙的时候跑去哪了,问我是不是和客人在一起,有没有谈成合约,我只能哑口无言。”
“我再投保吧。”川野探过身子,一脸献媚。
静奈摇摇头,把手机放回包里。
“我再也不会拜托你了。怎么敢再劳烦您!”
“那么,怎么做你才……”
“不需要。”她站了起来,从钱包中拿出咖啡费,放在桌上。
“啊,等一等啊。”惊慌失措的川野一脸要哭的模样。
“我想好好考虑一下,我们暂时不要见面了。等我想清楚了自然会联系你的。”
“ユカリ……”
静奈走向出口,穿过自动门,考虑着“ユカリ”的汉字究竟怎么写。
走往车站的途中,她给泰辅发了短信:成功和川野一刀两断。户神行成找我,现在正赶去银座碰头。他好像有事要说。走进地下前,她收到了回信:了解。还要准备那个计划,我先回去了。
静奈合上手机,不安感在胸口扩张。她知道“那个计划”的内容。虽然有功一在不必担心,但是只要走错一步他们就会被警察通缉,一想到这,她就无法抑制内心的不安。
约好和户神行成在银座二丁目的某个咖啡店碰面。他靠窗坐着,目光投向马路,若有所思的样子。倘若他心无旁骛地眺望外面,不可能注意不到静奈进来的身影。
她叫了他一声,果然不出所料,他一脸诧异地转过头,不由自主地“哎呀”道。
“这么严肃的表情,在考虑什么?”
行成用手挡了挡脸。
“我看起来这么严肃?真糟。对了,抱歉啊,突然把你叫出来。事情都解决了?”
“嗯,完全解决了。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在对面的座位坐下,静奈笑答道。这个笑容是由衷而发的,并不是演技。“一群朋友准备去泡温泉,大家的时间凑不到一块儿,就放弃了。就是这么一桩事。”
“诶,你喜欢温泉吗?”
“也不是啦,只是喜欢和大家一起玩。”
“原来如此,大学的朋友?”
“不是,中学和高中的朋友。我大学在京都。”
静奈开始谈起朋友们各自的职业,有时尚设计师、保险业务员等,那位设计师朋友最近为了远赴纽约进修,和婚约者分手了。这些话自然都是捏造的,提到的那些朋友都是她曾经欺骗男人时扮演的角色。所以,她才能够如此自然不造作、滔滔不绝。
行成认真地听着这些故事,时而流露吃惊的神情。望着这样的行成,静奈不由得萌生内疚之情。同时,也有些怅然若失。他兴趣盎然地听着的是高峰佐绪里这个虚构的女性说着那些根本不存在的朋友的轶事。
静奈缄默了,伸手拿起冰早已融化了的icetea.
“怎么了?”行成迷惑地问道。静奈自己也意识到,她不仅突然缄默不语,连脸上的笑容都消失了。
“没什么,觉得自己尽说些无聊的话,有些不好意思。”她挤出笑容说道。
“一点都不无聊,我觉得很有趣。”
静奈摇摇头。
“不谈这些了。对了,说起来,你有什么问题想问我?”
啊,行成失声说道。看来他并没有完全忘记这个,只是难以启口罢了。
“抱歉,明明是我叫你出来的……事实上是牛肉丁盖浇饭的事。”
“牛肉丁盖浇饭?麻布十番店的菜单的事?”
“不,不是那个……怎么说呢,和那个也有关系,想问问前几天你提到过的牛肉丁盖浇饭。”
“我都说过些什么?”
“就是那个啊,你小时候吃过和我家味道相似的牛肉丁盖浇饭。”
“啊,啊……”
“你提过那个店在横须贺。还记得店名吗?”
面对行成认真的眼神,静奈的不安感又回来了。不知道时至今日,他为什么要问这些。当然,她不能说出“有明”。
“是什么呢?隔了太久了……”她故作一联沉思状。
“你提过这是朋友家开的店。那个朋友叫什么名字呢?”
这个问题,她不可能不作出回答。牛肉丁盖浇饭唤醒了尘封的记忆,她甚至当众流泪了,这个朋友对于高峰佐绪里而言相当重要,连名字都不记得的话也太假了。
“矢崎……小姐。”
脱口而出的名字让静奈也吓了一跳,她觉得全身热得厉害。这是她的真名,它代表着自己和哥哥们并不是亲生兄妹。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脱口而出这个名字。之前她也好几次瞬间就捏造出假名字。然而,此时此刻,头脑中一片空白。她突然厌恶再告诉行成捏造的名字。
“ヤザキ小姐,名呢?”行成问道。
静奈的胸口涌出一个冲动,虽然她想要冷静下来,虽然她知道必须要谨慎行动,她还是如此作答了:
“静奈。”
“ヤザキシズナ小姐,汉字怎么写?”行成掏出记事本。
“矢崎静奈”,她边写下这几个字边努力抑制内心的悸动。这件事绝对不能告诉哥哥,他们肯定会责备自己干了件蠢事。
静奈自己也不确信这样是否正确,这样做的理由只有一个:她想要告诉他真名。
“为什么想知道她的名字?”静奈问道。
“发生了些事。”行成一脸尴尬,随后,他望着记事本上的那几个字,“矢崎静奈,好名字啊。是个怎样的人?”
“相当朝气蓬勃,和哥哥关系很好。”
静奈拼命按下内心喷涌的炙热。现在,行成在询问自己的情况,不是用假名,是用真名!对此,她可以直言不讳,不用扯谎——这点让她高兴得难以名状。
站在黑暗中的小路上,抬头仰望身旁的建筑物。都已经多少年没做这种事了啊,泰辅想着。为了看狮子座流星雨,他们偷偷从孤儿院溜出来,应该是从那次以来吧。还好那时用的8形环没扔掉。
但是,这么做真的没关系吗?
这是头脑灵活的功一想到的点子,应该没错吧。尽管如此,听到今晚这个计划时,他还是吓了一跳,不,不是吓了一跳,而是感到一阵害怕。
“从头到尾都检查过了,我有信心。不过,你不用陪我,我一个人来。”
功一这么说,他没理由打退堂鼓。每次危险的时候,他们都是合力度过的。
上面传来了声响,泰辅快速开了下手电筒再关上,这是“没问题”的暗号。
没过多久,功一滋溜地沿着登山绳降下,上面不停传来“卡擦卡擦”的金属声,定然是两个8形环碰撞发出的吧。
功一还是一如既往那么敏捷地安全着陆,他的肩上背着帆布包。
“顺利吗?”泰辅问。
“所以我才下来了。快点收拾好。”
两人猫着身子跑了出去。
假期结束的第一天早上,萩村信二就被矶部系长喊了过去。
“怎么了,看上去很累啊。”矶部从文件中抬起头,看了眼萩村。
“也没这么夸张,只是很久没远距离驾车了,肩膀都僵了。”
昨天,他带着妻子和还是小学生的儿子回了趟静冈老家,父母已经三年多没见过孙子了。
“家族活动啊。真佩服呢,我都好几年没家族旅行了。嘛,老婆和女儿也不愿和我一起出去吧。你自己也当心点。”
“小心点?什么事啊?”
萩村问道,矶部思考片刻露出了苦笑。
“这也不懂?让你不要落到我这个地步。好了,说正题吧。前天半夜,横须贺警署接到报警,说在马堀海岸发现可疑车辆。地域课的警察前去察看,发现那里停了辆白色的小型汽车。”说着,矶部取出一张照片给萩村看。以堤坝为背景的照片上是辆四四方方的车。
“这辆车怎么了?”
“从车牌号查到车主报失过,停在横滨的路上被偷了。事实上,这辆车的车锁被整个卸了下来,直接连上了电线。”
“然后呢?”萩村催促道。抓偷车贼并不属于他们的职责范围。他现在所属的是神奈川县警本部搜查一课。
“关键是车上发现的遗留品。大量的dvd和一只古老的包。”
“dvd?”
“成人dvd,不属于违禁物。只是随处可见的普通av罢了。还有,横须贺的同事注意到了一样东西。我还没见过实物。”
萩村不由自主地放松了。
“那么,我负责调查什么?”
“别这么心急。现在才开始切入核心,dvd没有问题,不过打开那个古老的包,发现了这个。”矶部拉开抽屉,取出几张照片。
萩村拿起其中一张,照片上是一只四角罐子,盖子上画着糖果。
“糖果盒?”
“嗯。当然,里面放的不是糖。”矶部把几张照片并排放着。一张一张上分别是钱包、手表、粉饼盒和口红,口红的盖子不知为何不知所踪了。
“这么说对主人很失礼,不过都是些没用的东西啊。”
“没错。但是,横须贺警署从失车上只发现了这些零碎的东西,抱着或许其中藏着什么线索的想法,他们开始着手一个一个调查。然后,发现了意想不到的事。”矶部拿起手表的照片,是只金色的手表,“看看这里,注意到些什么了吗?”
萩村凝视着照片,相当古旧的手表,看上去并不是高级货。
“怎样?”
“没什么特别的……这个怎么了?”
“那么,这张呢?”矶部抽出另一张照片。
还是手表的照片,但是这张拍的是手表的背部,上面雕刻着一些文字。萩村凑近了仔细端详着。
“庆祝有明新店开张”他读道。
“有明?”不由自主地小声重复着。
“想起些什么了?”矶部笑道。
“是那个’有明‘吧。横须贺那家洋食店……”
“还不清楚。横须贺警署已经在调查制造商和出售店了,答案是迟早的事。”
“系长,如果’有明‘是那家店的话……”
矶部伸手制止了萩村气势满满的话语。
“冷静点。我知道你很在意那案子。不过,不要先入为主了。抱着这种心情会影响办案的。先去趟横须贺警署吧。”
“了解。”
回到位置上,他抖擞抖擞精神准备出发,感觉自己的身体开始发热。虽然知道要冷静,看来相当困难呢。临近时效、快要死心的案子居然意想不到地有了线索。
走出县警本部,萩村拿出手机,边走边拨通电话。
“喂,听说了啊。”接通电话后,柏原说道,似乎预料到萩村的电话。
“嗯,听说了,吓了我一跳。怎样?是有明幸博的手表吗?”
“还不确定。不过,依我看,可能性很高。除了手表,你知道还有口红吧。”
“看过照片。”
“问过口红的制造商,那款口红十三年前已经停产了。还有,那个糖果盒现在也没得买了。最后一次贩售是在十六年前。”
“好久以前啊。”
“我考虑了一下,或许这些都被好好保存在罐子里,至少有十三年没人碰过。这么说来,手表可能也是出于某种理由一直被放在罐子里。”
萩村感觉自己的心跳越来越猛烈,他明白柏原的言下之意。
“手表可能是当时被偷掉的。”
“现在下结论还为时过早,上头这么警告的哈。”柏原低声笑道,他也和萩村一样,压抑着兴奋急躁的心情。
“找到手表的制造商了?”
“嗯,是瑞士货,也去代理店调查过。不过,之后就困难重重啊,店里都下柜二十年了,没留下详细记录。”
“手表也这么古老啊。”
“那家’有明‘新店开张时的东西,当然很古早。”
“对啊。”拿着手机,萩村点点头。
“必须想尽办法确认一下,手表到底是不是有明幸博的。”
“关于这个,我有条线索。其实,我现在正要去见他,方便的话,你也一起吧。”
“见谁啊?”
萩村问道,柏原卖了下关子,说道,“有明功一”。
约好见面的场所是在品川站附近的宾馆。和先到横滨站的柏原汇合后,他们在大厅的休息室等着有明功一的到来。趁着这段空隙,萩村知道了自从四年前在横滨扫荡了赌博组织后,他们偶尔会联系联系。
“确实当时发现有明幸博的名字时,我们都为之一振,以为终于有望破了这案子……”
“赌博组织那里一无所获。听说那些家伙好像因为收不到有明的欠债都闹翻了。”
“那个时候和有明功一取得了联系?”
“关于他父亲赌博的事情询问了些情况。结果,他什么都不知道。我个人也想告诉他案子的进展情况。”
“原来如此。”萩村点点头。
四年前的那时,他已经调到现在的工作场所。虽然因为赌博组织的事件,暂时加入了“有明”案子的搜查工作,但是,他脑海中完全想不到这些孩子。
看着正在喝咖啡的柏原,萩村暗暗感叹道这个人变得和蔼了。过去他不是那种会如此体恤遗族心情的人啊。
大概无法忘怀儿子的事情吧,萩村猜想着。柏原的儿子动了几次心脏手术,最终还是去世了。萩村至今都无法忘怀他知道这个消息时的表情。他蹲在地上,不停喃喃自语着,那声音犹如在地狱受酷刑的亡魂发出的痛苦呻吟。
“喔,他来了。”
萩村转过身。身着茶色外套的年轻人推门而入。瞬间,他没认出他就是有明功一,四处张望了一番。视线再次投向那年轻人时,他那忧郁的眼神和少年时代的表情重叠了。
“好久不见。”功一礼貌地低下头,声音截然不同了。
“还记得我吗?”萩村问。
“当然,萩村先生。”说着,功一露齿一笑。
待他坐下,他们喊了服务员,萩村和柏原的咖啡杯都已空空如也了。
功一正在东京的设计事务所工作。好像和弟弟、妹妹没有联系了。功一解释道,他们从孤儿院出来后就失散了,现在仅仅是独自过活就相当力不从心。
萩村的脑海中浮现出他们三兄妹小时候的模样,当时还祈祷他们能够互相鼓励、互相扶持地生活。现实果然没有这么圆满,他心痛地感慨道。
“想让我看的东西是……?”寒暄了番近况后,功一望着柏原问道,看来他还不知道详情。
嗯,柏原点着头把手伸进西装内侧口袋,取出装着手表的塑封袋,放在功一面前。
“有印象吗?”
“可以碰吗?”
“隔着袋子的话。”
功一伸手拿起塑封袋,凝神端详着里面的手表。萩村期待着他露出吃惊的表情。但是,他希望落空了。功一只是微微斜着头,露出疑惑的眼神。
“这是什么手表啊?”他问道。
萩村看看身边,柏原的表情没有太大变化。不过,他应该和萩村一样失望。
“看看手表的背面。”柏原说,“可能有些难以分辨,上面写着有明,还有庆祝新店开张。”
翻过袋子,看着背面的功一瞳孔有些放大。
“我们推想是不是你家的东西,换言之,是不是你父亲的手表。”
听着柏原的话,功一瞬间忘记了呼吸,随后,他似乎陷入了沉思,眉头紧锁。
“不是吗?”萩村问道。
功一闭上眼睛片刻,随后,再次仔细端详起手表。
“说起来,听说过收到手表的事。但是,我不确定是不是这个。”
“谁送的?”柏原问。
“应该是同学吧,好像是中学时代的同学一起凑钱买的……”
“你父亲是哪所中学的?”
“让我想想,大概……是当地的公立中学吧。”
“这个马上可以查到。”萩村对柏原说。
“嗯”柏原点点头。
“那个……这手表在哪里找到的?”功一问道。
萩村保持着沉默,让柏原决定是否和盘托出。找到手表的是横须贺警署。
“失车里。”柏原说,“丢弃在马堀附近的失车,究竟是谁干的现在还不清楚。”
“找到的只有这个手表?”
“不,还有其他的。”柏原再次把手伸进内侧口袋,取出几张照片。钱包、口红,还有罐子的照片。“怎样?有见过吗?”
“只有这些,我也不好说。都是些随处可见的寻常东西。”
“也是啊。”说着,柏原收好照片,连同手表一起放进口袋。
“警察,如果这是我爸的手表,是不是就可以捉到犯人了?”功一探出身子问道。
柏原瞅了眼萩村,轻轻摇了摇头。
“不好说。还不知道这个手表为何会在这种时候出现。”
“但是,拿着这些的家伙不就是犯人吗?”
“可能是,也可能不是。一切要看今后的调查了。”
“但是,没有时间了啊。不快点的话……”功一拔高嗓音说道,随后,他似乎恢复了冷静,挠挠头,“还不知道这个手表是不是我爸的呢……”
“没错。不过我保证,直到时效前一秒,我都会跟着这案子。”
听到柏原的话,功一低下头说:“那拜托了。”
听完功一的汇报,泰辅疑惑不解地问道:
“为什么不直截了当地告诉他们这是爸爸的手表呢?这样不是能更快破案吗?”
深有同感的静奈点头赞同。
和往常一样,他们在兄弟俩的房间内商谈着。功一坐在电脑前,泰辅和静奈分别盘踞在两张床上,时而横卧,时而盘腿而坐。这是泰辅最喜欢的时光,感觉如同回到了孩提时代。
“操之过急反而误事。”功一说道。
“为什么?”
“都已经过了十四年了。还记得爸爸带着怎样的手表不是很不自然吗?”
“是吗?爸爸很珍惜那个手表,我记得很清楚哦。所以,哥哥说拿点回忆的物品时,我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个手表。”
泰辅回忆起带走金表时的情景。那是被送进孤儿院之前。这次,他也相当不情愿拿出这个。但听完功一的解释,他下定了决心,为了报仇雪恨,别无他法了。
功一摇摇头。
“你要搞清楚,那个手表是案件发生的那晚从我们家被偷走的。必须让警察他们认为是杀害父母的凶手带走的。”
“这点我明白。”
“要是我一看手表就肯定这是爸爸的,警察肯定会质问我,为何案件发生的时候我完全没有留意到它不翼而飞了?”
“啊”,泰辅不经意地喊了一声。
“案件发生后,我三番两次被警察询问有没有缺少什么东西。如果是十四年后都印象深刻的手表,那时察觉到它不见了是天经地义的事。当然,我也可以借口当时没有心情。但是,比起这么做,回答不确定是不是爸爸的东西更自然。”
“可是,确定那个手表是爸爸的话,警察马上就可以着手调查啊。”静奈担心地问道。
功一苦笑着。
“不要小瞧警察了。而且,倘若我一口咬定这是爸爸的手表,那些家伙肯定也会偷偷调查确认,结果不都一样?”
“而且……”他继续说道。
“比起简单得到的答案,他们更相信辛苦查到的结果。警察大概会问问爸爸的同学,不知道他们会询问多少人,不过若是得到’这的确是我们送的手表‘这样的证词,他们肯定会雀跃不已。”
望着自信满满分析着的功一,泰辅渐渐也觉得或许他的做法更稳妥。他不禁佩服道:哥哥的考量果然好缜密。
“问题是这之后。我们放的饵警察会不会上钩。又不能告诉他们那里有饵。只能祈祷柏原他们不要犯糊涂了。”
“和警察保持联系没事吗?”静奈问。
“为了探听调查的进展情况,有必要和他们保持联系。不要担心,他们没有理由怀疑我。倒是静要小心点。”
“我?”静奈按着自己的胸口。
“如果我这方面进展顺利的话——当然,要是不顺利就麻烦了,那么警察肯定会盯上户神政行。他们必然会调查他周围的人,以前也说过,他们在这种时候发现高峰佐绪里这个不存在的女性,就算不和十四年前的案子联想起来,也会起疑心的。也就是说,静奈至少要在那个时间之前从户神行成面前消失。”
泰辅注意到听完功一的话后,静奈的表情有些微妙的变化,她脸上浮现了吃惊和紧张夹杂的神情。
“高峰佐绪里的任务已经完成了?那个食谱作战计划呢?”
功一点着头,眉头紧锁。
“本来应该交给静来办。但是,那个作战取决于户神行成的态度。再怎么说,必须潜入户神家。没受邀请就进去,就算是静也办不到。”
“那准备怎么办?”
泰辅屏气凝神地看着沉默不语的功一,他猜到了哥哥的想法。
“哥哥,打算再用那办法?”
功一没有作答。静奈挺直了腰板。
“再一次……?不会打算偷偷潜入吧?”她来回望了望哥哥们,然后视线停留在功一身上,“行不通的。又不是普通的房子。”
“是啊,行不通的。装有监视系统的房子啊!虽然我没亲眼见过。”
“我白天去看过。”功一说,“正如你说的,装着监视器、防盗玻璃等各种安全系统。偷偷潜入决非易事。但是,再怎么戒备森严的房子也有小偷光顾。所以,我也办得到。”
“不行!”静奈义正言辞地说道,“这种事情绝对不行!哥哥又不是专业小偷。运动神经再怎么好也办不到的,太危险了!”
“我赞同静的观点。虽然想捉住户神那家伙,但哥哥反而先被抓的话就太不像话了。”
“但是,不得不做啊。之前也说过,找不到户神就是犯人的证据,我们就捏造证据。警察再怎么怀疑户神,凭手边的证据捉不了那家伙。”
“就算这样……”
泰辅顿时语塞了,“我来干!”静奈说道。
“还是我来干吧,这是做好的办法了。既安全,又不会留下证据。哥哥不是也说嘛,不留证据是食谱作战的必要条件。就算哥哥可以像专业小偷那样顺利潜入,也不能保证不留证据吧?那么,我来做比较保险。交给我吧。”她一口气说完这些后,双手合十,一副“拜托了”的神情。
功一手肘撑在电脑桌上,手掌按着额头。罕见地,他犹豫地望向泰辅。看来,功一自己最清楚其中的危险性。
“你说牛肉丁盖浇饭变了?”保持着这个姿势,功一说道。
嗯,静奈点点头。
“前阵子和行成碰面时,他告诉我的。麻布十番店提供元祖的牛肉丁盖浇饭的计划夭折了。”
“行成这么说的?”
“他说是户神政行的命令。为什么事到如今户神那老家伙才反悔呢?”功一征询意见一般,望向两人。
“受到静那些话的影响?”
“恐怕是的。提到横须贺的洋食店,他可能心里有底了。经营者已经去世了这件事,行成也转述了,很难不联想到’有明‘吧。有人注意到’户神亭‘和’有明‘的牛肉丁盖浇饭味道相似,这对户神来说太危险了。他害怕还有其他知情人,于是,取消了在麻布十番店提供元祖的牛肉丁盖浇饭的计划。应该是这么回事吧。”
功一的推理合情合理。但是,泰辅不明白为何突然转到这个话题。
“这个问题和刚刚的计划有关?”静奈似乎也抱着同样的疑问。
“想一想,对于户神政行而言,静奈……不,高峰佐绪里是相当危险的人物。他会让这样的人留在儿子身边吗?我是户神的话,肯定让行成不要和这种女人见面了。”
“上次见面时行成没提过这点。确切说,是他主动想要见我。”
“可能还没说吧。或者已经说了,只是还没告诉静。户神迟早会制止你们进一步发展的。没理由会邀请高峰佐绪里到自己家。”
泰辅终于理解功一的意思了。“原来如此。”他喃喃自语道。
“但是,没必要让户神邀请啊。行成邀请我上他家就可以了。”
“你还是不懂。户神政行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不试试怎么知道。户神先生不是对父亲言听计从的人。”
“户神先生?”泰辅皱紧眉头,盯着静奈的侧脸。
“啊,抱歉。在他面前叫惯了。总之,户神行成不是那种没有主见言听计从的人!”
“这不好说。就我所知,他相当恋父。年近三十还住在父母家,不正说明他离不开父母吗?”
“没这回事!”
静奈的语气突然变得强硬,泰辅吃惊地张大嘴,功一也毫无心理准备似的,睁大双眼。
看着哥哥的反应,静奈低落地低下头,然后再次抬起头。
“总之交给我吧。行成被我迷住了,我试着控制他,让他不受父亲摆布。”
功一托着腮,浮出了笑脸。
“还是这么有自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