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变得飞快,从那天晚餐过后,储白汀开始隔三差五地约段潮生。
之后两周,工作日都是约吃晚饭,吃饭的地儿要是离段潮生住处不远,他们总是一起走回去,一样的一路无话,两个人只是一起慢慢地走着。
周末储白汀就约她去看电影,看的是刚上映的《蜘蛛侠(Spider-Man)》。
从电影院出来,段潮生兴奋地说:“你说我们身边是不是也生活着像蜘蛛侠这样的人呢?平时也和我们一样朝九晚五上班下班、吃饭睡觉,一旦有人碰到危难,他就挺身而出,变成蜘蛛侠来救人?你说咱们公司收发快递的Jim王是不是个隐藏的蜘蛛侠啊?”
储白汀拍一下她的脑袋:“醒醒吧,这就是个科幻故事,你还当真了?”
段潮生像一个陀螺,被储白汀这条鞭子抽得不住转动,完全身不由己,她越来越不确定:储白汀这是在追求自己么?他什么都不说,自己也完全没有答应或是拒绝的机会。
第三周,储白汀在一次晚餐后的步行中,牵了段潮生的手。段潮生就这样被他握着手,一路走回到家。
段潮生基本确定了,储白汀是在和自己朝恋人的方向发展,但他仍然什么都没说,她也不想先开口,生怕一挑明,这个肥皂泡一样的梦就碎了。就这样吧,跟着他的步伐来走。
储白汀恋爱计划和他的工作计划一样有条不紊、主次分明,每个时间节点都卡得恰到好处。
约会进行到一个半月的时候,储白汀第一次吻了段潮生,在她住处门前的树荫下。那是一个点到即止的吻,临告别了,储白汀伸手揽住段潮生,给了她一个重重的拥抱,然后在她唇上轻轻一点,说晚安。那是段潮生的初吻。
临走,储白汀又回头说“明天下午陪我去看看车吧,我打算买辆车。”
第二天周末,储白汀订下了一辆灰色的沃尔沃,段潮生觉得暗红色的更好看,但他并没有征求她的意见,只是让她陪着。
之后又过了一个半月,国庆长假到来,储白汀说:“放假你不回四川吧?我这次也不回武汉,我订了去杭州的火车票和酒店,我们去玩三天吧。”
“好啊,杭州我正好还从来没去过呢。”这种由储白汀安排,段潮生按计划执行的相处方式,已经成了现在两人之间的固定模式。
杭州之行是愉快的。储白汀订的酒店就在西湖之畔,雷峰塔下,沿湖正对着三潭印月,湖光山色,让人心情没来由地就好起来。
三天时间,他们游西湖,上灵隐,龙井问茶,六和观潮,玩得不亦乐乎。然后,在酒店里,完成了他们之间的第一次。过程没有段潮生之前想象中的那么神秘、复杂,在储白汀的引领下,感觉好像是游戏进展到此,又攻克了一个堡垒。
回程的火车上,段潮生紧紧地依偎着储白汀,恨不得全车厢的人都知道,他们是一对情侣。
回上海之后,储白汀和段潮生说,她可以搬过去和他住,他两年前在公司附近买了套两居室。公司那边他来和陈觉飞说,可以把她调到另外一个销售团队,两人不是直接上下级关系就没什么问题了。
寥寥几语,已经安排好了他们俩以后的生活。
段潮生觉得要如此草率地开始同居生活终究不妥,即使这个人是自己心心念念喜欢了三年的那个人。
“没结婚就住在一起,不太好吧?”
“婚是要结的,不过结婚是件比较复杂的事,我们可以先在一起生活。你不愿意么?”
“呃,那好吧。”段潮生开始了与储白汀的共同生活中第一次重大妥协。
从储白汀约段潮生吃饭到段潮生搬到储白汀家中,历时三个月,在02年的生活节奏看来,已然算是高效快速了。
工作上,储白汀找陈觉飞谈过,两人本身是上下级,常一起外出见客户,虽然这一阵相从甚密,但公司同事倒是也没人察觉。陈觉飞爽快同意把段潮生安排到了另外一个销售级,改换了汇报关系,自此两人的关系在公司就公开化了。
青年时代的段潮生身上总有一股勇往直前的劲儿,在每个关键时刻挺身而出。
从相恋到同居,储白汀从来没对段潮生说过我爱你。段潮生当时也不知道储白汀是缘何做出追求自己的这个决定,她从来没有问过储白汀以前的事,也从没表示过知道有个叫Lily的女子,就当是水到渠成的缘分吧,这种巨大的幸福感已经让她头昏目眩,三年仰望终得偿所愿,所有付出都已有所回报。
两人走到一起后没几个月,储白汀调职去到投资部,刚满三十岁做到了部门总监。在结婚这个问题上,人的三十岁是一个坎,在这个坎上,要么就结了,真迈过去,又觉得结不结无所谓了。储白汀在两人同居以后,再也没提过结婚的事。好在段潮生是个有爱万事足的人,也不催着储白汀结婚。
储白汀从来没有开口让段潮生和他一起回北京。他只是有天突然说起,北京有个VP的职位空缺,我打算去争取,如果争取到,就回北京去工作了。当时思安公司已经把总部从香港搬到了北京,因此北京的职位与上海相比自是不可同日而语了。
段潮生听完后立即就开始在内部网站上查北京是否有符合自己的职位,她当时做到了中级经理,但北京那边适合她的职位,别说往上走一级,就连往下降一级的初级经理都没有。
没有现成的,那就另外找找出路吧。她压根就没考虑过,自己是否要跟储白汀一起去北京,在她看来,这个答案是唯一的,储白汀在哪里,她就在哪里。
于是段潮生开始寻找北京的其它工作,拜托所有的朋友推荐,终于在储白汀接到任命通知的前三天,抢先拿到了一家中资广告公司北人的offer。新公司职位比她在思安的中级经理略升半级,薪酬无太大变化,但平台和福利与港资公司有一定差距。
要离开从毕业就一直干起,辛勤打拼了五年的思安,同时还要离开从大学时算起居住了九年的上海,奔赴一个完全陌生的北方城市,段潮生不是没有犹豫过。但在储白汀面前,她始终保持一副对北京的新工作充满无限憧憬的状态,同时摆出一副开拓新生活舍我其谁的架势,擦拳磨掌开始联系北京的租房事宜,于是储白汀也就无可无不可地认同了与段潮生共赴北京这一事实。
思安VP的福利良好,住房补贴足够段潮生在靠近储白汀公司所在地朝阳门附近租到一套闹中取静、交通方便、设施齐全的二居室。于是两人就在半个月内办妥了段潮生离职、将上海的房子租出去、处理掉一些不用的生活物件,一起开着沃尔沃奔赴北京开始新生活了。
日子也就这样不咸不淡地过着。储白汀还是那个老样子,事业上突飞猛进,生活上寡淡无味。好在段潮生是个依靠自己幻想也能生活得很好的人,她到北京后,因着以前打下的良好关系,工作颇为得心应手,更多的精力就投入到与储白汀的生活规划上,把他照顾得是无微不至,挑剔不出半点毛病。
储白汀每三月定期支付房租,每月交给段潮生一笔绰绰有余的生活费,日常与段潮生外出需要买单的地方都是他一力承担。到北京一年后,他卖掉了上海的房子,贴补上些钱,在团结湖附近买进一套三居室。房子是他自己挑选好的,办房产证的时候叫上了段潮生,上面写两个人的名字。
段潮生说:“这些年我也存了些钱,我也出一部分吧。”
储白汀摇摇头:“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