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海平赶到段潮生家时汗流浃背,七月的北京正值酷暑,路海平依旧一身马上要上球场的打扮。
“快进来,先去洗个澡吧。”段潮生看路海平一副站着都滴水的样子,赶紧把他推进了卫生间。
她又把空调打大,把路海平的背包拿进客厅,一看,还是当年自己送他的那个包,这小子挺恋旧的。
洗完出来,路海平一边吃着段潮生煮的面条一边打量四周:“潮生姐,你家布置得真温馨,太有家的感觉了。我觉得我们学校哪都好,就是夏天太难过了,寝室也不给装个空调。”
装修的时候,段潮生全部家具都是在宜家搞定的,整个家完全是个宜家的样板间,自然是温馨舒适的。
“那你以后经常过来玩。”
路海平眼光落到书架上摆放的一帧段潮生和储白汀的合影上,问:“潮生姐,你结婚了吧?”段潮生没有拍结婚照,所以家中不并不像很多人家挂着婚纱照。
“结了,今年刚结的。”
“姐夫是以前经常晚上送你回来的那个大哥吧?”
“呵,原来被你看见过。”段潮生退租的时候不好意思和路家夫妇说搬去和男朋友同居,只说是一个要好的女同学买了房,邀她一起过去同住。她和储白汀恋爱的时间很短,每他送她回去都很晚了,从没碰到过路家人,没想路海平倒是看见过他们。
“有一次你们回来,我正好出门扔垃圾,你没看到我,只顾着看姐夫了。”路海平嘿嘿一笑。
“快点吃,吃完早点睡,明天咱们七点就要出发。”
段潮生安排路海平在书房睡下了,一宿无话。
第二天一早,段潮生和路海平迎着晨光出发了。
司马台残长城位于北京的东北方向,单程一百多公里,段潮生平时是不太开车的,这点路程对于她来说已经算是长途了,好在她虽然操练不多,但车感不错,技术挺扎实,所以咬咬牙也就上路了。
一路上,路海平说个不停,说完学校的趣事又说路边的风景,段潮生只是咿咿啊啊地应付着,她全副心思都在注视路况上,哪敢分心聊天。
突然听路海平冒出一句:“男生和女生在一起当然应该是男生开车,男生应该照顾女生。”
“哈,姐姐弟弟在一起当然是姐姐照顾弟弟。”段潮生回一句,这小屁孩,还男生女生呢。
“潮生姐就算英勇到能车底抢球,不也还是个女生么?”路海平跟一句。
什么车底抢球乱七八糟的,段潮生来不及细想,抢白他一句:“你会开车么?”
“会,我高考完就去学了车。”
“那行,你来开。带照了么?”
“没!嘿嘿。”
“那就乖乖坐好吧。”
开了将近两个半小时,终于到达目的地司马台。这时太阳已经出来,阳光映照下的段段长城蜿蜒起伏,煞是壮观。因地处远郊,四处空旷,倒也不觉得燥热。
“潮生姐,这司马台长城是啥典故啊?我以前去过八达岭,节假日去的,那可漫山遍野都是人。这儿挺好,地广人稀没几个人来,这段长城也没怎么修葺,沧桑感十足,很适合怀古思幽。”
“长城其实都差不多,不过司马台这段是目前北京唯一一段保留了原貌的明长城,就是说你现在站在这儿看到的,和明朝时候一模一样。有个建筑学家叫罗哲文的,就是梁思成的弟子,说过司马台长城堪称中国长城之最。”
“哦,那这样说来还算是挺有来头的,没白来。走,咱们往上爬吧。”
两人相互扶持,手脚并用地攻克一段残垣,攀上了一座尚算完整的烽火台。只见台上墙砖已经严重风化,所有以往锐利的棱角都被时光打磨成了温和的钝角,段潮生轻轻抚摸,感叹:“真很难想象它几百年前的景象,刚修建好时是如何的容光焕发,还有那么多守卫的年轻士兵都到哪儿去了。”说着她轻轻哼起了《花儿都到哪儿去了》的曲调。
“几百年后的人们也很难想象我们现在在做什么。潮生姐,你说我俩在北京重逢,是不是合了那句‘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啊?不过虽然都是他乡之客,也算是他乡遇故知了吧?”
段潮生听他突然掉起书袋,不禁莞尔,想起七年前在上海和他读诗词的那些日子,恍若昨日。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头:“虽是他乡之客,潮生姐也算是在北京安家了,以后常过来玩,把潮生姐的家当成你自己的家吧。”
“那还有姐夫呢。”路海平停了一会儿说。
“等姐夫出差回来,我让他请你好好吃顿饭,想吃什么随便点。”
路海平没有再接话,两人又继续前行。
十渡回来以后,段潮生和路海平开始在MSN上保持着较紧密的联系,每周总会聊上几句,但路海平再没去过段潮生的家。每次段潮生邀请他过去玩,他总是要么说功课紧,要么说和同学有约,种种理由婉拒掉。后来段潮生就不叫他了。
两年以后,路海平大学毕业,他和段潮生说,自己已拿到密歇根大学的奖学金,会去美国读三年研究生。
“这事太值得庆贺了,聚一聚吧。”
“入学通知来得有点晚,开学又挺早,我后天就回上海了,从上海走。潮生姐,这次是聚不成了。等我回来吧。”
“好吧,那我送你个礼物,给你寄上海家里去。”
段潮生又买了一个阿迪的背包给路海平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