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氏看见陈阿福的眼睛瞪圆了,脸气得通红,知道她要打架。听了,赶紧把盆子放下,撒腿向东边跑去。她知道,打起架来,二房就只有陈阿福能打两下,再把自己的男人和公爹加上,也打不过那几家的人。
那三个人说得正起劲,也不知道后面来了人,继续议论着。
陈阿福站在那三个妇人的背后。一个人三十几岁的人还算说了人话,另外两个人可就是拿王氏当乐子说。
陈阿福嘴里骂着,“两个嘴臭的恶妇,咋能这么抵毁别人,看我不打死你们。”
她一张口,便把那个说“人话”的人给除开了,敌人少一个是一个。
另两个都是四十多岁的妇人,平时就喜欢在村里东家长西家短地到处说嘴。村里人听说邻镇的陈举人当上了知府大人,都喜气洋洋,觉得脸上有光。这不光是丰临镇赵家村的喜事,更是整个三青县的喜事。
人们在自豪陈举人当了知府大人的同时,就觉得“负”了陈大人的王氏碍眼了。一个女人,先是好妒,后是一女嫁二夫。现在村里人都在议论这事,村里几个长嘴妇当然就议论得更厉害了。
那两个嚼舌根的妇人正蹲在溪边洗着衣裳,大声议论着,突然背后传来一个恶狠狠的声音。还没等她们反应过来,两人一人背上挨了一棍子。接着,又被一推一拱,两个人都被推(拱)进了溪里。
陈阿福只推了一个人,她正想推第二个的时候,那人已经被追风拱进了溪里。
这里是溪流的浅处,水位只没过人的膝盖,不怕她们被淹死。
那两个妇人爬在水里,水底的石头咯得她们钻心的疼痛,冰凉的水刺得更加难受。她们刚大叫着想站起身,一个人的背上接二连三地被木棒痛打,一个人被追风拱在水里起不来。
这个变故把另一个妇人吓傻了,也不敢去拦陈阿福,尖叫着喊“救命”。
陈阿福先下手为强,木棒不停地上下飞舞,抽在满是水的肉上啪啪作响。这个人抽几棍子,赶紧又抽被追风压在水里的人一两棍子,把那两个妇人抽得爬不起来。
嘴里还恶狠狠地骂着,“我让你们胡说八道,让你们不积口德,打死你们两个臭女人……”
那两个妇人被人打,被狗拱,水里又滑,根本起不了身,加上又痛又冷,爬在水里边哭边叫“不敢了”。
附近的人都陆续跑来看热闹。
因为她们在水里打得厉害,女人不愿意下水,男人又不敢去拉架,只站在溪边大叫着“快别打了,要出人命”之类的话。
又过了一会儿,高里正跑来了。他骂道,“谁也不许打了,快住手。”又指着几个岁数大些的壮妇说,“去,把她们都拉到岸上来。这个样子,像什么话。”
陈阿福三人被几个妇人强拉上岸。
陈阿福的鞋子灌满了水,膝盖以下的裙子也湿了,但上半身还好,只溅了些水。她此时极其愤怒,也不太觉得冷。
可那两个妇人就惨了,一身都湿透了,曲线尽露不说,有一个人的衣带还松了,狼狈不堪。更不要说别人看不到的多处淤青,还有被水下石头咯的伤口。她们又痛又羞,坐在地上大声嚎哭着。
这时,陈家人和那两个妇人的家人也都跑来了。那两家人足有三十个,有十几个人还拿着铁锹锄头棒子之类的,都横眉冷对地看着陈阿福,高声叫骂着要冲上前去打她,狠不得把她吃了。
而陈家人除了陈业和陈阿贵,都是老弱病残。王氏把陈阿福紧紧抱在怀里,不许她冲出去。陈名用胳膊把她们两人拦在身后,陈老太和陈名站在一起。陈阿兰在一旁吓得捂着嘴直哭,拿着锄头的陈业和陈阿贵站在陈家人的最前面,拉开了随时投入战斗的架式。
高里正站在中间,拦着那两家的人,还扯着嗓子喊道,“冷静,不许打架。若打坏了人,都落不了好……”
这要打起来,不用半刻钟,陈家人就得被人打爬下。
他,必须得护住陈阿福。不仅因为答应了罗小管事,更因为心里那个不敢说出来的秘密。
他早年见过陈世英,他的老婆赵氏就是赵家村人。陈阿福原来痴傻的时候难得看到她,偶尔看到了也是脸满黑灰。等后来她不傻了,见过她几次,觉得她面熟也没多想。
前几天,听说赵家村的陈举人当了定州府的知府大人后,他才想起来陈阿福长得太像陈大人了。
他老婆也想了起来,两个人都面面相觑,同时喊出了“老――天――爷”。
高里正嘱咐自己的女人,千万不要把这事说出去,自己的儿子媳妇也不能说。惹祸!
所以,千万不能让知府大人的亲闺女在自己村里出事。虽然陈母不认王氏,但谁知道陈大人以后会不会认亲闺女?
他领着几个乡人站在几家人的中间,扯破了喉咙,边喊边拦,阻止那两家往前冲。
武木匠和武长生以及陈家的几个族人也赶来了,他们同高里正一起站在两群人的中间,劝着架。连汪应俊都站在人群里跳着脚地高声叫着,“君子打口不动手,有话好好说。男人打女人,不算本事……”
那两个妇人一看自己的家人来了,终于可以揍陈阿福出气了,可高里正和那些人却拦着不许打。她们不干了,都坐在地上大哭起来,“哎呀,不活了,我们被那小妇养的恶女人打成这样……丢人哪……现眼哪……老天哪……拿根绳子吊死我吧……”
她们一闹腾,她们的几个儿子受不了了,眼睛都红了,拿着锄头棒子就往陈阿福那里冲,把高里正几人挤到了一边。
陈业和陈阿贵鼓着眼睛拿着锄头挡住他们,追风也冲他们狂嚎不已,眼看一场持械群殴就要开始。
这时,突然一声大吼,“都给我住手。”
随着喊声,来了几个拿刀枪的壮汉,后面又跟着十几个拿着锄头铁锹的农人,是罗管事父子领着棠园的护院和佃户来了。